第257章 陆海空火力;突破!
对于一场中小规模的战斗而言,这一次的陆海空协同火力覆盖可谓相当猛烈。
由上百吨钢铁和炸药构成的各式炮弹与航弹几乎将河对岸的抵抗军阵地翻了个底朝天。
与被炸断的桥梁相连的公路旁本还有十几幢屋舍,以及一尊小小的地藏菩萨像,后者大致是江户时代的产物。但在一个小时的漫天炮火之后,它们都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原处仅剩下遍地的砖瓦碎片。
章和号与永平号放飞的几架水上飞机一直在大约三百米的高度徘徊,负责向战列舰汇报炮弹落点,以方便修正偏差。
在飞行员和观测员的视角,荒川西岸约莫八、九顷的原野已经化作了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的皆是大小不一的弹坑。
“啧啧,这怕不是都死绝了。”
“怕是待会只需要过河打扫一下战场……”
“是啊,这般夸张,能活一成就了不起了。”
官兵们或蹲或趴在东岸的河边,目睹这样壮观的场景以后都禁不住纷纷嗟叹。
姚良川也在笔记本上记述道:「……自七时一刻起,我部各式兵器齐发,海军飞机与舰炮亦争相开火,弹如雨下,倭军阵线如若火海,烟尘蔽天……」
一营三队的队长拎着一支三四式冲锋枪,吹了一声哨子,然后朗声招呼道:“娘的!兔崽子们,准备动身了!”
随即,两发红色信号弹升空,尖锐且短促的唢呐声也响了起来,二者皆表达同一含义——进攻行动开始。
两栖坦克搭载的85匹马力六缸风冷汽油机发出了响亮的轰鸣声,处于怠速状态良久的它似乎也迫不及待了。
十八辆三五式浮游战车相当整齐划一的从河岸上驶入了水中,履带继续划水的同时,尾部的小螺旋桨也转了起来,卷出一股股雪白的浪花。
“麻利点!磨叽个啥?!”
在士官们的吆喝声中,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一半拉一半推,同心协力将制式的橡皮艇弄下了水,然后开始配合着划起了桨。
战车队的十八辆两栖坦克和两个队共四十几条橡皮艇的进攻正面宽约四百米,其所展现出的素质让三公里外的两名英国人禁不住赞叹。
艾伦中尉和奥利尔上尉是被临时派来干苦差事的倒霉蛋,他俩是在去年十月份被派来东京租界任职的,但是没过几个月驻军就要撤离了。
他俩本想着来东京好好享受个一年半载,结果快活日子没过上几天,临行前还被指示留下来执行军事观察任务。
“这是哪支单位?”大胡子的奥利尔上尉把目光从炮队镜移开,“中國人的素质完全和国内那些人的言论不一样。”
“蓝绿色的军服表明他们是海军陆战队,中國人有很多个营级单位,但是团级单位只有两个,我想这应该就是其中之一。”艾伦中尉答复道。
“不知道他们的陆军表现的怎么样,至少海军陆战队的水平很优秀。”奥利尔哼了一声,“大英帝国的政客真的很滑稽,一面讥诮中國人,一面又鼓动要加强在远东地区的防御。”
艾伦叹息道:“傲慢、狡猾、自私,大英帝国的官僚和政客好像一直是这样,我祖父也是这么说的。”
两人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转而抱怨起了被派来干苦差事。
同时,在战斗进行的地方,十几辆两栖坦克已经冲上了西岸。
七零八落的阵地上,硝烟尚未散去,遍地皆是破败不堪的样子,抵抗军似乎像全都死绝了一样,没有任何开火的迹象。
“砰!”
一门布置在阵地侧面边缘处的博福斯M34型反坦克炮在之前的凶猛炮火中幸存,灰头土脸的抵抗军炮手们操纵着它向明军的两栖坦克开火。
“哐—轰!”
37㎜穿甲高爆弹轻而易举的洞穿了那12㎜的渗碳表面硬化装甲钢,在其内部爆炸,发出沉闷的轰响。
涂刷着白色“一三”编号的坦克借着惯性还向前冲了六、七米,然后缓缓停了下来,部分殉爆的炮弹和子弹冲开了舱盖,红黄色的焰火从炮塔座圈与舱口喷涌而出,像一处钢铁制的烈焰喷泉。
“十三号车没了!敌炮在哪?!”
“看到了!九点钟那头!”
六号车的反应最为迅速,当其它车尚在惊讶时,它已经开始向抵抗军反坦克炮阵地所在的方向发射曳光弹了。
好队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直接为其它明军坦克指明了方向,不管看没看到,先轰了再说!
短短十秒钟的工夫,十几发37㎜杀爆弹和二百多发7.36㎜机枪弹就被倾泻到了那儿。
这时候,一些橡皮艇也冲上了河滩,士兵们把桨一扔,拎着武器迅速寻找掩护。
先前死寂一片的阵地刹那间就热闹了起来,“砰砰砰”的枪声伴随着不计其数的子弹从左、前、右射来,中弹的惨叫声在整片河滩上此起彼伏。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迫击炮弹也接二连三的落下,仿佛长了眼睛一样精准的砸在刚刚上岸的明军头顶。
官兵们即刻卧倒,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铁锹开始挖掘散兵坑。
这种情况下进行不需要进行还击,有十几辆坦克在,步兵分队的火力就显得聊胜于无了,抓紧时间构筑单兵掩体才是王道。
不同类型的军事主官在目睹麾下伤亡时的心态也各不相同,即使同样是“惋”和“忿”,内核往往也相差甚远。
将士兵视为耗材工具、那是东西被别人毁坏的惋惜和愤慨,将士兵当作手足兄弟的,则是骨肉被别人伤害的惋惜和愤慨。
也许是出身的缘故,作为来安伯孙辈的范启谨明显倾向于前者。
不过鉴于周长风并未在时限上有额外要求,所以这场战斗就不必着急了,可以从容反制。
于是在端着望远镜审视了片刻以后,范启谨沉声道:“被战列舰轰过还如此之坚决?啧,传令过去,正面斜向施放烟幕,左边的几辆战车配合两个排,往敌军纵深插二百公尺,卡住他们的肋骨!”
三六式无线电收发机起了不小的作用,他的命令得以在转瞬间传达到河对岸,这就是技术装备提升作战效率的直接体现。
“观目距离820,高程11,敌一线阵地及纵深,一炮至四炮逐个增加10密位,烟幕弹!”
“砰!砰!”
四发80㎜烟幕弹的落点不一,大致是纵向十几米的间隔。
如此接连三轮,抵抗军的阵地侧翼出现了一道灰白色的烟墙,它由十二发烟幕弹所释放的烟雾团构成,长约一百五十米、宽十几米,直接切断了敌军阵地的右边,让其它地方的敌军难以察觉那儿的情况。
同时,四辆两栖坦克和六十几人组成的分队大胆出击,突破了当面之敌的阻击,迅速而又果决地挺进了二百米之遥。
他们随即在原地构筑工事,亦或是直接借用现成的弹坑作为掩体,建立了一个稳固的支撑点。
肋骨间被人扎了一根钉子?换谁都不乐意。
藤原义春中佐赶忙指令迫击炮压制这些直插进来的明军,并调动一个中队的预备队向其发动反击。
当日本人的注意力被这个分队所吸引时,位于正面的主力已经从刚上岸时突遭阻击的混乱恢复如初,步兵们发起冲击,坦克们原地不动。
这种境况下的坦克扮演着披甲的弓箭手的角色,而非具装骑兵。
陆战一团三营的数百官兵微微向两翼拓宽了阵线,然后迎着扑面而来的火力交替掩护跃进。
虽然是同一时期,但奋勇守土军的形象却和后世影视剧展现的样子相差甚多——头戴的钢盔是英式的锅盖样式的MkI汤米盔、而非九〇式钢盔;所使用的轻机枪是刘易斯或麦德森、而非十一年式歪把子;重机枪也不是弹板供弹的九二式鸡脖子、而是帆布弹带供弹的水冷维克斯。
缺少反坦克直射火力的他们面对这样的攻势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己方的机枪火力点一旦开火就会被明军坦克攻击,一字排开于战线上的十几辆三五式浮游战车就好像十几座移动碉堡。
所以抵抗军只能寄希望于近接作战时能扳回一城。
因为机枪火力点几乎都被压制,仅凭步枪几乎不可能阻止明军士兵们的冲击,几十秒的工夫,那些交替掩护前进的明军步兵们就已经冲入了前沿阵地。
虽然大明的工业化程度排不进列强第一梯队,但步兵单位装备的自动火力之丰富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
在至昌三十六年修订的陆军编制表上,每个队的本部都预备有十支三四式冲锋枪和十支二十式自动枪,有需要时可自行分配使用,也就是说平均每个班都能额外获得两支自动武器。
以大战后期的视角来看,这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如今还只是三八年,英军甚至都尚未装备制式的冲锋枪。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自动武器的多寡直接决定了近接作战时哪一方会更占优势。
发起反击的数百抵抗军与冲入阵地的明军混战在一起,手榴弹爆炸的轰响和惨嚎声此起彼伏。
因激战而衣衫褴褛的抵抗军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发起白刃冲锋,高呼着“日本万歲”或“大和族万歲”,不过恰恰没有“天闹黑卡板载”。
矮个子、罗圈腿的抵抗军却拿着与其身材不符的修长的栓动步枪,这在陆战一团官兵们看来颇为滑稽。
一发发9.6×20㎜手枪弹和.351温彻斯特步枪弹劈头盖脸的喷射而出,被撂倒的日本人扑倒在地,亦或是从上边摔进战壕。
没有耗费多大工夫,藤原支队的反击就被粉碎了。
在侧翼,那支由四辆坦克和几十名步兵组成的分队依然稳稳扎在原地,向他们反击的一个中队徒劳无功。
至此,三个中队的预备队都损失惨重,预备队仅剩两个中队齐装满员。可前沿阵地已经被明军拿下,主阵地摇摇欲坠。
倾心竭力耗费几天几夜构筑的防线就这样被轻易突破了大半?
本以为至少能阻挡明军两个昼夜,结果只坚持了两个小时就岌岌可危了,双方的交换比更是没法看,己方作为防御方,伤亡反倒是进攻方的好几倍。
“准备撤退!”
“现在吗?阁下,我们至少也该等到天黑吧?”
“不可能的,在那之前我们就死光了。”
面无表情的藤原义春中佐深深地感受到了国力的差距,抽象的工业产值等统计数字在现在被直观且具象化的体现在了战场上。
在随意的施放了一些发烟罐以妨碍明军视线以后,藤原支队迅速脱离了防线,向东京城区方向撤退。
昨天中午清点人数时,藤原支队尚有五千七百余人,迄今只是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夜袭和两个多小时的正面防御,就已经伤亡二千人有余。
猛烈的炮火和空袭在歼敌数字中占据了大多数,大约一千四百人都是炮弹和航弹的战果,其余的六百人之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手榴弹和枪榴弹的战果,步枪和机枪射出的子弹所造成的伤亡与那些爆炸性兵器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如此高烈度的战斗已经摧毁了许多人的心防——昨晚还在一同谈论的好友在几个小时以后就变成了一具尸体,或者只剩下残肢断臂。
撤退之路不过几公里远,但明军舰载机的空袭却让它好像长了十倍。
沿途遗尸数百,又有不少人胆怯逃跑,三千七百余人的残兵败将撤退至预定区域时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千人了。
“据海军飞机报告,周围并无其它可疑敌军。”
“好,那咱们继续推进,等抵达城区以后再停下来。”
陆战一团强渡荒川的行动颇为顺利,周长风非常满意,决心趁着现在士气极佳的状态继续高歌猛进。
同时,西南边的川崎方向,因为敌军的意志远超第四师上下的想象,所以起初由于掉以轻心而吃了亏,但随即还是顺利达成了突破。
松本支队的下场比藤原支队更为凄惨,第四师将其大部歼灭,建制全无,仅有不足千人的溃兵败逃。
正东边的船桥市,第七师的进展也相当顺利,阻击他们的清水支队因为选择了滩头防御,被陆海空火力杀伤严重。
之后,伤亡半数的清水支队便游而不击,四处布置诡雷和地雷来迟滞第七师的行动。
时至当日正午,从三个位置登陆的明军均已了结各自正面的阻碍,东京城区就此陷入三面合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