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反应过来,见那尖锐的箭镞正中青蛇的七寸!
而箭镞,离段晔仅有一寸之远,只要孩子动一动,恐怕就会被箭矢射到!
杳香跟段朗都不禁回头去看,见邵漠手持着长弓,长弓犹自在轻颤,那面具下的一双利眸深黑不见底。
“没事了,去把孩子抱出来吧。”
没想到,他的准头这样好!
杳香夫妻俩心中感激不已,对着邵漠干恩万谢。
虞颂在旁看邵漠那干练果决的行事态度,也不由暗暗点头。
而小小的段晔,生平还是头一次见弯弓射箭的男人,简直将邵漠当成了大英雄,心目中的偶像。
在马车上坐不了多久,便要缠着要拿邵漠身上的长弓玩耍。
“晔儿!那很危险!你还这么小,不能玩这种东西!”
刚才一箭射杀青蛇的场景犹在脑海,杳香心里一阵后怕。
到这时,也不得不板起脸来教训孩子了。
“晔儿要是不听娘的话,娘就让爹把你送回桐城,让你见不着音音小姐。”
因杳香时常在段晔面前,夸赞虞维音是何等貌美慷慨,段晔对见虞维音极其憧憬。
在他的小脑袋瓜子里,觉得只要去了云阳,见了这位音音小姐,便能买各种玩具和美食。
此时作然被一吓唬,禁不住就瘪嘴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小的孩子,嗓门倒极大,一开始是真情实意地掉眼泪。
后来见爹娘都板着脸,虞颂也不改口让他玩长弓,便嚎着嗓子开始喊,将车外的一众将士都吵得将眉头紧蹙起来。
副将于阗不堪其扰,策马到邵漠面前,紫檀面庞上一双浓重黑眉皱起,无奈道:“将军,这小娃娃看着也就两三岁的样子,怎么嚎起来底气这么足,半刻钟过去了还没停歇呢!”
邵漠修长的十指勾着几根茅草,拨弄了几下。
于阗见他掌心处已多了几个草藤编就的蚂蚱和螳螂,不由咋舌。
一向只看到将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英姿,没想到,竟会编这样的巧玩意!
邵漠觑他一眼,没出声,策马到驱到马车旁。
他轻敲车壁,杳香立刻撩开车帘,还当他是被段晔的哭声吵得心烦了,下意识便要道歉。
“邵将军,实在是……”
话没说完,他将手中草藤编织的小玩意抛过去,正落在案几上。
段晔还在呜哇地哭着,一见那碧莹莹的蚂蚱、螳螂,在案几上滚了两滚,嘴里的哭声已然停了下来。
“呜哇……是蚂蚱!”
段晔伸出小手,将那须尾编织得活灵活现的玩意,全都拢在手心。
一张满是泪水的小脸,顿时也咧开了笑意。
“大将军好厉害啊!”
“你乖乖坐车,等到了云阳,我做把小弓给你玩。”邵漠说道。
杳香见了那藤草编织的虫子时,已惊得愕然不已。
她记得,曾在小姐那个装着旧物的攒花妆匣子里,看到过碧莹色的蝴蝶、绿森森的蜻蜓,还有鹅黄色的玄鸟等物。
到此时,心底那个念头愈发明晰。
她不禁失声喊道:“邵、邵将军!这……这怎么使得?”
邵漠不以为意。
“将来都是一家人,不必介怀。”
语罢,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往前而行。
杳香难以平息心内的震惊与激动,再三跟虞颂和段朗保证。
“我敢打赌,这位邵将军,一定就是邵漠!真想不到,他为了小姐,竟然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虞颂跟段朗没这么激动,心中反倒多了几分担忧。
说是将军,功名远扬,可是始终要上阵杀敌,刀枪不长眼,万一……
但他们也没太多时间担心这些。
又行了两日,即将进云阳时,邵漠令众人重整仪容,一行人便威风凛凛地进了城门。
彼时,西南剿匪大获全胜的消息,已传遍了京都。
大军归来之日,今上早已令百官上街相迎,街头巷尾的百姓无不拥挤在城门口,争先恐后地观瞻将士的英姿。
旌旗翻飞,彩幡飘舞,衣饰华贵绚丽的宫人在长街上排成左右两列,一望不到边。
丝竹鼓笙,喜庆热烈。
喧嚣的长街上,充斥着人们高亢的欢呼声,到最后竟是非常整齐的一句——
“邵将军威武!邵将军威武!”
马车上的三人,透过车帘看到这番盛景,心内顿时澎湃不已。
虞颂那双已然苍老的双目,透过重重军士,落在那个挺拔俊朗的年轻背影上,唇角弯了弯。
他再如何富有,也不过是最未的商贾之流。
在桐城,接触过最尊贵的人物,也就是徐知府。
如今这位邵将军,不论他是不是邵漠,能立下这等汗马功劳,也是个有志青年了。
沿途一路的担忧与疲惫,就在耳畔这些如潮水般的欢呼中,渐渐消弭。
邵漠踞马而行,跟随太子多年,对这些盛大场面已见怪不怪,面色如常,玄铁面具下的一双眼深幽如许,夜空般邃暗,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他目不斜视,对副将于阗吩咐道:“我去太子府复命,你将虞老爷等人送到将军府下榻。”
于阗领命而去,过了长街,邵漠扬鞭而下,掉个头直往太子府而去。
一向静谧的书室,在今日也热闹了起来。
太子将手搭在邵漠肩上,替他拂去黑色铠甲上一抹浮尘,如同爱惜一柄宝刀般。
喜悦地开口道:“子敬,你果然没令孤失望!此番西南剿匪大获全胜,父皇要封你做平南将军,孤甚为你高兴!”
邵漠并没有受宠若惊,恭谨道:“子敬有今日,全赖殿下栽培。”
想到徐翟二府,他自命人送了谋逆的证据回来后,便没看到太子继续跟进此事,不由开口提醒。
“殿下,臣将徐府内收买的下人也带回来了,今上若要问殿下要人证,可将此人推上殿前。”
太子呵呵笑一声。
“此事容后再议吧。”
邵漠一心要促成此事,好将绫妃与大皇子**重创,听太子如今漫不经心的语气,深眸涌出一丝不解。
太子笑道:“等你新婚之夜,去问你那位虞小姐吧,她为了徐翟二府,可谓是绞尽脑汁,呕心沥血。子敬啊,这个女人不简单,孤怕你今后制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