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拔步床,床围绣着大朵牡丹花纹。
床上横七竖八躺了两个俊逸的男人,而他身侧的女人,紧紧搂抱他的腰身,不肯放手。
室内烛火昏黄,浓烈的香味在烛火的熏染下,充斥着眼耳口鼻。
他厌恶地抬手,拨开女人的双手,猛地支起身子坐了起来。
“嘶……”
背后一阵痛楚传来,令他皱紧了眉头,却也立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传来。
翟祯安攥着拳头,凝眉思索着先前发生的事。
他不是应该跟虞维音在河上泛舟吗?
那时,他忍着极大的冲动,守在她身旁耐心等待,终于等到她娇媚地醒来了。
那样的虞维音,还是第一次见呢。
她双眸含了盈盈秋水般,媚态横生地望着他。
很快,她伸出柔若无骨的一双雪臂,便缠缠绵绵地勾住了他的脖颈,那一刻,他按捺不住,几乎想立刻将她压在身下。
可鬼使神差的,他想看看她会如何做。
她果真如山阳公主说的那般,会痴缠着他,主动求欢吗?
于是他等着她,看着她似换了个人般,扑到他怀内。
看她用那嫣红的唇瓣碰碰他的颊,滑腻的小舌不经意掠过他下颌,带起他浑身一阵颤栗。
等到她终于要亲吻他的唇舌,他只觉自己将成为世间最幸福的男子。
他闭着双目,等待着她的亲昵。
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香在鼻尖缠绕,那温热的气息,扑在他面庞上,如同一把小扇子扇啊扇啊……
然后呢?
翟祯安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他没等到那个期盼已久的吻,背上却忽然一记震痛,整个人便什么也不知道就昏了过去。
但身体上却隐约有些记忆。
有女人骑在他身上,疯狂地亲吻他,不住摇晃,为所欲为,他仿佛成了一匹供人玩乐的野马……
脑内昏昏沉沉,心口却仿佛浸了块寒冰般,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他侧目凝看在身侧昏睡的女人。
臃肿雪白的身躯已先令他作呕,他忍着内心的厌恶,拨开她脸上遮挡住面容的乌发。
当公主尤琴的脸露出来时,他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嗯……”
女人因凉意而微微瑟缩,忍不住往他身旁蜷缩,伸出双手想要继续搂抱他温热的身躯,却被无情地拂开。
乌发被扯住,头发一阵阵发痛。
尤琴恍惚睁开双眸,便看见一个俊美妖冶的男人正寒光泠泠地注视着自己。
她瞪大眸子,“翟少爷……怎么,是你?”
她脸上也有片刻恍然,待细细思及发生的事,不禁立刻板起了脸。
“邵子敬呢?他去哪儿了?”
翟祯安冷着脸,松了指间的发,拾着床榻上的红衫、绯袍,飞快地穿戴起来。
嗓音却平静得如无波无澜的古井。
“公主殿下,你我恐怕被他摆了一道。”
他转身欲走,觑看着菱花窗外,那抹天光乍现的幽蓝时,骤然停了脚步。
沉默良久,他转到公主面前,一双眼盯得她心里发毛,忽然嗄声笑了起来。
“殿下,昨日微臣服侍得您如何?您可还满意?”
公主被他眼里骤然涌现的笑影,而感到心惊。
她的目光缓慢地掠过他清俊的眉眼,薄而优美的唇,往下是修长的颈,好看的锁骨,白皙的胸膛上几道抓痕触目惊心,却又香艳无比。
这个男人的体格不似邵子敬那般强悍,身上的风流气度,却无可比拟。
昨日那场狂乱的梦里,他好似一直都昏躺着,全然没主动对她做什么,可依然侍候得她舒舒服服的。
想到这些隐秘细致的情事,尤琴的面颊红意加深。
“祯安,本宫能与你相交一场,自是欢喜的。”
她轻点指尖,落在他脖颈上暧昧不明的红痕上,意有所指。
“你不比子敬差,跟他比起来,你恐怕,更会服侍女人。本宫如今,倒是羡慕翟夫人了……”
翟祯安心中一刺,忽然伸手揽过她腰身,将她的面颊按进怀内,语调风流又轻佻。
“公主,你若是想,微臣自是不会拒绝,只是微臣是个商人,从不做折本的买卖……”
尤琴枕着他胸膛,幽幽问道:“祯安,翟夫人应该中了合欢索吧?你如今也不担心,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与本宫讨价还价?”
“已经脏了的东西,我向来不怜惜。”
他咬牙启齿,眸中有一瞬痛楚闪过,却不知是在说虞维音,还是说他自己。
“你既这么看得开,本宫倒也欢喜,本宫最怕的便是那被人碰一碰便要寻死觅活的人。你这般知情知趣,本宫定不会叫你受委屈,本宫也不会让自己白白受人愚弄,你且放心吧。”
他压下眸中的不快,眼里重新漾上了冶艳的风流,唇边挂着温柔笑意,却极浮浅。
雕花窗旁,天幕幽蓝。
日色未大亮,虞维音却睡意全无。
倚靠在窗旁的美人榻前,抱着一方黄栌色竹纹暖枕,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宫灯下,几株细柳随风摇曳,映照在粉壁上,婀娜生姿,那柔媚的姿势,不觉让她想到舟中狂乱无度的一幕幕场景。
那时她意识昏聩,可身体上的记忆却十分明晰。
她是如何纠缠着那人,又是如何任其予取予求,此时清醒过来,只觉羞耻更甚。
尤其是,知道那人是邵子敬后,她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她记得,是在他怀中清醒过来的。
醒来后已是子夜时分,月夜辉明,星罗棋布,无数星子倒映在水中,熠熠生辉。
他们的衣裳俱已穿戴齐整,她一抬头,看到的便是那张玄铁的黑色面具。
面具在粼粼波光下,折射出利刃般的亮芒,而那双深潭般的眸,璀璨如星辉。
他在她惊诧前,有礼地松开她的身子,竟半跪在她身前。
“夫人,在下……在下见夫人独自一人昏倒在舟中,本欲送夫人回府,但夫人身上似乎中了……”
骤然的清醒,让她又羞又窘。
那位邵子敬如何让她觉得熟悉,终究不过是个见过寥寥数面的陌生人罢了!
她咬着唇瓣,紧掐着指尖,颤抖问道:“我……我夫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