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祯安也没逼迫她,只看着她半阖着眸,头一点一点的。
显然是困倦非常了。
他却舒展了眉头,凝望着四周的碧色美景,只觉心底有只饥渴的恶兽,即将被放出来,品尝到那世间最美的珍馐,颇有几分跃跃欲试。
此时,小舟径自滑入了河滩深处。
河面逐渐开阔,除却两岸人高般的蓼草遮挡,河中菡萏丛生,接天的翠碧色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双眸。
“夫人,此处可真美啊!”
他低声感慨着,见虞维音那白瓷般小小的尖下巴,随着脑袋一低垂,险些要磕到船舷处,急忙伸出长臂,将她温香软玉地捞进了自己怀中。
“唔……”
虞维音睁开双眸,在翟祯安怀中扭了两下,却觉身子实在困累,似是中暑一般。
她抚着微红的双颊,望着眼前出现的大片翡翠般的莲叶。
眼里露出惊艳,却也有些茫然地开口道:“夫君,我……我可能是中暑了,咱们将小舟停靠在岸,快些回府吧。”
翟祯安轻揽着她,也没旁的轻佻举动,神情却骤然变得十分关切。
“夫人,都怪为夫不好,本来想让你欣赏这十里莲叶的盛景,没想到真让你受累了……”
“翟祯安,咱们快回去吧,我有些头晕……”
虞维音说着,当真是觉得晕眩,浑身都有些发困。
但她也没将这种情况,当做是迷药的症状。
因她之前被翟祯安喂过那种药,药一下肚,便立刻浑身发烫,体内似有干万只虫蚁噬咬般麻痒。
而现在,她除了身子重些,头有些发沉、困倦,并没旁的不适应。
翟祯安将手中绢帕就着河水打湿,在她脸颊轻轻擦过,给她带着一抹清新的微凉。
“夫人,你先躺一躺,我这就将舟划出这片荷田,停靠在岸。”
他伸手飞快往河面扯了十来枝莲叶,铺在甲板上,然后将虞维音放在上面。
随后,便起身去用力划起双桨,往莲叶更深的深处而去。
那儿碧幽幽一片,寂静清凉,无数蜻蜓立于打着绿苞的菡萏顶端。
随着小舟前行,莲叶分开又闭合,直将这儿隔绝成了一个世外绿源。
除了午后的鸣虫嗡鸣,便是蓼草随风摇曳发出的呼声。
一切都静极了。
翟祯安停了手中的双桨,回过头凝望那躺在莲叶上的清丽女子。
她白瓷玉一般的面容,朝着他的方向,虽是紧闭着双眸,却依然让他心内猝不及防地漏了一个节拍。
那卷翘浓密的睫翼,似蝶栖息在指尖,他真怕她下一秒就会醒来,发现他对她做的手段。
可他也怕她不醒来——
“等她服下合欢索后,她会有些疲累的症状,可能会想小睡,你要耐心些,亲自等着她醒来……
“记住哦,必须要亲自守在她身边……”
山阳公主的话,犹然在耳畔响起,敲得他整颗心都在发颤狂抖。
“醒来后的她,必定会用尽全身解数来痴缠你,你就放心好了,这次后,你跟翟夫人的感情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但是,你切记不能离她半步。”
穿过花苑,山阳公主借故离开。
邵漠被山阳公主身旁的云罗,引着进了一间厢房。
室内暗香盈袖,泛着暖色的琉璃灯盏,在四壁的凤凰于飞烛台上,暧昧地散发着靡艳的光芒。
正中央摆着一张十二幅镂空刺金的长条屏风,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屏风上却用朱红色的幔帐遮盖得严严实实。
邵漠凝着那屏风,眼眸依然冷彻。
“邵将军,公主为您准备了世间难得的名花,要让您单独品鉴呢,您先在这儿等一等。”
云罗意味深长地含笑而道,说得极暧昧隐秘。
说完,她也不等待邵漠回答,便径自出了房门。
邵漠心内冷嗤,按住手内的长剑,便在一张黑檀木凳上坐下,一双冰眸毫无表情地盯着面前被遮盖的屏风。
山阳公主的意图太明显了,只想要得到他的身体罢了。
可他却也答应过太子,不能待这位公主太过冷淡,因为公主在今上面前,是算说得上话的人物。
对于太子想要尽快完成的大业而言,山阳公主只能是助推,而非成为他们的阻力。
“子敬,对待女人,何须那样认真?本宫的皇姐虽容貌不佳,但她金枝玉叶的身份,配你也是绰绰有余了。
“况且,床笫之事,总是女子吃亏些,你便是跟皇姐逢场作戏一番,也没什么损失。”
尤栩温雅含笑而道,眼底里却没丝毫笑意。
“子敬啊,本宫不管你怎么应付皇姐,总之,不能当面惹恼了她。”
邵漠再度按了按掌中的长剑,让那一丝冰冷,逐渐熨帖胸口升起的少许焦躁。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云罗领着一个婢女一同走进来,笑着道:“邵将军,公主殿下还在给将军准备礼物,邵将军您再等等,先欣赏这具公主最爱的屏风吧。”
说着,两人慢慢地将那屏风上的朱红幔帐一点点撩开,收拢在了手心里。
她们朝邵漠屈身行礼后,便再度踏出了房内。
这次,邵漠明显听见咔擦落锁声。
那声音在静寂的房室,显得刺耳极了,但他也只是正襟危坐,眉头都未皱一下。
今日他邵漠既来了长公主府,便打定主意要正大光明地出去,又怎会被一小小的锁给困住?
他定了心神,凝眸慢慢望向那具华美贵重、世间少有的刺金屏风。
才一眼,那双乌黑如深潭般的眸子,已危险地眯了起来。
那竟是一列半透明的的纱质屏风。
屏风上用金银线绣着十二幅春情图,上面的男女俱是赤身裸体,各色姿势绣得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连肌肤上的汗珠,都恍若真的一般。
而更令他震惊的是,透过屏风后竟是一张偌大的拔步床。
床榻宽敞到足以容纳五个人,床上铺着红衾被,被上还覆了层柔软雪白的缎纱。
那缎纱之上,山阳公主尤琴身上仅披一层素白轻纱,侧躺在榻上,以手支头,笑看着他。
邵漠心内惊骇无比。
虽然知晓公主在情事上的放荡,却也被这明晃晃的一幕给震得浑身发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