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摸黑,并未持续很久。
不过半盏茶功夫,在林中便看到一座广阔无垠的庄院。
院前燃了晕黄的桐油灯,将周遭的建筑和树木,照得影影绰绰,虞维音和邵漠停下,都有些惊叹。
约摸有五扇门拼凑而成的大门,矗立在面前。
虽然门前的朱漆早已斑驳脱落,但那种恢弘的气势,依然能震慑住所有人。
但是大门便如此宽阔,院内的景象,便更引人遐想。
邵漠深幽的眸泛着冷冽的光,警惕地凝看四周,右手执剑格挡,左手紧紧握着虞维音的小手,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高声道:“梁氏!邵漠在此,快放了我娘!”
周遭万籁俱寂,只有狂风拂过林间,发出的如同鸟兽般的啸鸣。
阴森,可怖。
虞维音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吱呀一声,鬼魅般诡异,高大的门只开了一个小小的角,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走出,粗声粗气道:“姨娘等候许久,恭请两位大驾光临!”
这两个汉子,面上疤痕密布,手中执着大刀斧钺,看着一副凶神恶煞。
不像寻常人家的奴仆,倒像是响马强盗。
也不知梁氏是花了多少重金,才聘得这样野路子的人打下手。
“请吧,不然那位老太太恐怕还要继续受苦受难了。”
其中一个眼角有疤的,见他们似有犹豫,狞笑着开口,脸上洋溢着狂妄自大的神情。
邵漠握剑的手,一瞬间咔擦作响,那汉子眼中闪过赞赏。
“你这小子,瞧着倒是个练家子!只可惜,里头都是我们的人,你们两个双拳难敌四手,还是省点力气吧!”
说完,目光落在虞维音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眼里充斥着色心。
“这位小娘子倒是生得国色天香,不知怎么得罪了姨娘,竟让她散下干金收买我们这群亡命之徒做事,倒是可惜了。”
邵漠上前一步,高大挺拔的身子,遮住虞维音娇小的身躯。
眼中阴鸷冷彻,杀意腾腾道:“少废话,带路!”
踏进大门内,一片漆黑。
由于是早已废弃的旧庄子,内部并没有点上一盏灯,只有两个刀疤男手里的桐油灯,照亮了脚下曲折蜿蜒的长廊。
这两人一前一后,夹着他们往前走。
如同迷宫般,九曲十八弯。
虞维音心中紧张不已,时不时便捏了捏拢在袖中的缬草香囊,细碎的粉末如流沙,经过她莹白的手指,飞快落地。
她如今只庆幸,灯盏昏暗,没能让身后的人发现她的小动作。
也庆幸,那缬草混合了淡淡的茉莉香,没那么明显让人察觉。
掌心微微汗湿,被邵漠察觉,他用力地回握她,希望能祛除她心中的惧怕。
虞维音朝他点了点头,深呼吸几次,慢慢恢复了素日的冷静。
绕过了一座座亭台楼阁,假山枯池,虞维音觉得自己双腿都开始酸痛,正待要开口询问,前面的刀疤男推开一间阔敞的屋子。
后面的人催促道:“进去!”
灯盏微弱地照亮四周,只见室内空荡荡的,没有一张桌椅板凳,四壁空空,更无丝毫装饰。
实在是诡异至极。
两个刀疤男放下手中的灯盏,俯身蹲在地上,互相对视一眼,便伸出手去揭地上的方砖。
一个惊讶的念头,在脑中猛然闪现。
“下去吧!”
身子被人猛地一推,虞维音整个人似乎堕入无尽的黑暗中,幸好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掌,紧紧握住了她,令她惊得想要尖叫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邵漠!”
她喊,整个人跌落下来,却不是坚硬的地板,而是温暖结实的怀抱中。
“小姐,我在。”
耳畔传来邵漠的声音,带着一声闷哼传来。
虞维音意识到什么,伸手摸到他结实有力的胸膛,急忙爬了起来,听见后方传来一道恶狠狠的命令。
“你们继续往前走,出了地洞,自然能见到你们想见的人!”
糟了,这地洞肯定是通向另一个地方,如果这样的话……
他们的行踪会被掩盖得密密实实!
虞维音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她没想到,见贤义庄的房内竟设有这样的机关,还有地洞,更想不到的是,梁氏心思居然如此缜密,看来她这次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下的战书!
面色苍白了几分。
在黑暗中,邵漠虽然看不清,却也能感受到她的焦虑。
他用大掌紧急握住她的手。
“小姐,待会儿不管怎样,漠会拼尽全力保护你!”
虞维音嗯了一声,心中却还是充斥着淡淡的挫败。
她失算了,对见贤义庄了解得不够多,不知道这座庄子还有这样的渊源,待会儿若是落在梁氏手中,她不敢想象。
在心中推测各种可能性,她暗自咬唇,对邵漠道:“待会儿见了梁氏,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冷静。”
他虽然平日里看似漠然,但她明白,在遇到他所在意的人和事上,他总是容易被激怒。
而这是大忌,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敌人利用。
邵漠无声地点头,深眸觑着仿佛无止境的黑暗,心中的怒意却在一点点积攒。
如果梁氏胆敢伤害他所在意的人,他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冷静得下来。
行至尽头处,有一道清晰的亮光,从上至下射下来。
邵漠先爬了出去,然后再将虞维音拉出地洞。
乍然被阳光刺射双目,她只觉有些眩晕,忍不住伸出手遮挡,却听见一道熟悉冷笑声。
“虞维音,你倒是有胆量,为了这个小小奴才,竟然真的来了。”
她缓缓抬起双眸,看到自己跟邵漠,如今站在一个树林里,却辨不清具体是哪里,面前不远处站着梁氏,她身旁还有七八个持刀拿斧的男人,个个凶神恶煞。
“将这两个人绑起来,带到马车上去。”
“慢着!”
虞维音开口大喊,“梁氏,你要带我们去哪儿?不是说好在见贤义庄见面吗?”
她神色微凛,昳丽的眸透出浓浓的愤意,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偏生眼底还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扫了四周一眼,见前面不远处果然停了两辆马车,车旁也有两个持刀的汉子守着。
虞维音继续问:“邵伯母呢?你把她藏到哪儿去了?”
“啧啧啧,虞维音啊,看到你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我的心情瞬间变得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