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揣了那两粒丸药,一径来到栖芳院。
只见自她进院后,那些道人竟齐刷刷地,手执桃木剑就朝她舞来。
她骇了个心惊肉跳,就要往虞颂身后躲去,却被邵漠那个冷面黑煞用剑身一拍,正好击在她受伤的胳膊上。
她惊叫一声,跌倒在地,很快便被那些道士团团围住。
夜风凄冷,烛影摇晃,映照得院内晕黄惨然,令人心头生惧。
虞颂见了这场面,也骇得大喝道:“邵漠!你这是做什么?哎呀!道爷们怎么回事?那是贱妾梁氏啊!休要伤她!”
道士们一听,齐道:“虞老爷,梁姨娘这是被狐妖附了体,如今恐怕想要来谋害大小姐啊!”
说着,不顾虞颂的阻拦,将手中的桃木剑舞得出神入化。
又喝令站在一旁的杳香,“小丫头,你上前搜搜,看这狐妖有带什么毒物来没有?”
杳香听得梁氏是被狐妖附体,不禁有些发憷,邵漠推她往前。
“你不用怕,照着她袖口、襟内搜一搜,我拿剑横在她脖颈上,她不敢伤你。”
听邵漠这般言说,杳香又想着虞维音如今生死不明,心中那惧意,便退减了几分。
忙地扑上前去,照着梁氏兜头兜脑地搜刮了一遍。
梁氏起先还要挣扎,手中紧急捏着手帕包住的两粒药丸,不肯松手,待那冷冰冰的利刃架在脖颈上,她就再也不敢动弹。
杳香趁机,忙夺了梁氏的白绫子手绢过来。
打开一看,见是两颗沾满香灰的黑丸子。
“老爷,您看!果然搜出东西来了!”
杳香捧着那两颗丸药,送到虞颂面前,又回首问那些道士,“道爷,毒物可是这两颗丸药?”
梁氏心急如焚,双手扑在地上乱腾,嚎啕大哭。
“老爷啊!那丸药是我给音音做成的救命药啊!哪里是毒物?你就听信这些贼人的话,将我这么个好端端的人,折辱成这样啊?老爷,您就是合我有那天大的仇恨,也不能让人这般糟蹋我呀!哎呀,皇天啊,你倒是开开眼啊……”
她哭得满脸泪水,只照着虞颂求饶,心里却知晓,那两粒丸药要是落在医者手中,定然会败露事体!
道士们将桃木剑舞将起来,嘴里念着。
“急急如律令!你这狐妖,还不速速从梁姨娘体内离去!”
梁氏只是捶胸顿足地大哭不已。
见虞颂蹙眉跺脚,吩咐着,“让医官来看看这两粒丸药。”
杳香应声而去。
梁氏气得喉内涌出一阵腥甜,照着虞颂就是猛地一啐,吐出口碗大的血,在青石板糊了大片。
道士们齐喝一声道:“狐妖已伏法而死!”
梁氏那喉内,止不住又要吐血,只是勉强支撑。
此时,杳香已领着医官走来,医官拈着那两枚丸药道:“虞老爷,这丸药里掺了含剧毒的砒霜,是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毙命的毒药啊!”
虞颂一听,怒目圆睁,猛地瞪向梁氏,“梁氏!这可是你干的好事!”
梁氏心内活泛,头脑转得飞快。
她想着这丸药既败露,好歹还有马姑、侯姑一同作法,虞维音不见得能好端端活下来。
这么一思索,她就披头散发大哭起来。
“老爷啊,妾什么都不知道啊!可能是那狐妖附了我身体,做出这些恶事来,妾身一心只想要音音好起来啊!求老爷明鉴啊,呜呜呜……”
虞颂忙看向道人问道:“道爷,可有这样的道理?”
道士冷哼一声道:“但凡妖邪附体,却也要找那种心术不正之人,若是遇上正气凛然之辈,是万万受不得那善气着冲的。梁姨娘既能被狐妖附体,想必平日里,定是千思百想着要将大小姐置于死地。”
“你、你们别血口喷人——”
梁氏说着,喉中鲜血直流,蜿蜒得蓝色衣襟浸得深黑一片。
道士朝着虞颂拱手,说道:“虞老爷,贫道已查出大小姐昏迷不醒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救活我的女儿?”虞颂急忙问道。
道士道:“除了狐妖谋害,最主要的是人心诅咒,贫道已测算出,在一间暗室内,有人正在对大小姐行那巫蛊之术,预谋要将大小姐挫骨扬灰!”
虞颂如遭雷击,胸内怒恨暴涨,将一张方阔的脸气得通红。
“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音音?!道爷,您再测算一下,那暗室在何处?”
“穿过夹道,走长廊,西南角边,荷花池畔。”
此话一出,虞颂那双要吃人的眼,瞪得愈发暴戾。
他发狠地看向扑在地上面如死灰的梁氏,咬牙切齿道:“梁氏!那不是你的卉香馆所在吗?”
就对着道人再三作揖,“道爷,您往前走,带着我们去寻那暗室。我把那咒害女儿的贼人一个个都不放过,定要将她上油锅、下火海,不将她皮剥下来,都难以泻我心头之恨!”
一行人便押着梁氏,不声不响往卉香馆而去。
梁氏起初还想扬声大喊,让馆内的人警醒。
但邵漠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段黑布巾,片刻就将她口舌堵住,又用绳索捆缚了身体。
她还待睁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向虞颂求情,虞颂却铁青成脸,看都不看她一眼。
梁氏似被泼了盆冷水,照头浇下,浑身冰冷发颤。
正待万念俱灰之时,她瞧见庄列炳从后面紧赶慢赶地跑了来,心中顿时生出希望,忙朝他使眼色,让他偷摸着去给虞楚恬报信。
庄列炳会意,便拐了个弯,想直抄近路往西南小室跑去。
今日之事他全知晓。
那马姑、侯姑两个道婆,便是他从市坊道观内寻来,本欲出府买些更厉害的毒物来,却没想到虞颂会请道士来作法,更想不到那群道士法力这帮高深,连他们背地里做的魇胜之术都清清楚楚!
此时,他就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脚下生出两个风火轮,火速飞到虞楚恬面前。
正跑得飞快,那小腿处突然尖锐一痛,整个人竟似滚桶似的,往道旁跌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