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漠!”
虞维音心口一惊,继而,是骤然的庆幸。
借着微光,摸索到他结实的身躯,听他虚弱的闷哼一声,她慌乱不已,“可是我碰到了你的伤口?”
“小姐,我不痛……”
相反,刚才看到她为他伤心哭泣的一幕,他心中大受震动,甚至可以称之为狂喜。
在心中压抑许久的感情,几欲喷薄而出,但他却依然不敢放肆。
只是,佯装冷静地询问道:“小姐,是在为漠……担心吗?”
在水中,他的声音比陆地上更为清晰。
如今,光线并不甚明晰,虞维音还是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目光,正在紧紧攫着她。
猛然彻悟。
刚才她那般无法控制的哭泣,究竟是为什么。
是真的怕他死掉,还是怕他永远地从自己身边消失呢?
她不敢深想,垂下浓长的睫翼,遮住微红的眼眶,嗓音也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往昔的淡然。
“你是我的侍卫,我怎会不担心?”
哦,原来,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侍卫啊……
一股难言的失望和落寞,从胸口处蔓延开来,他不禁对自己懊恼起来,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他到底在奢求虞维音,能对他说出什么话来?
明明,一直对她想入非非的人,是他!
真是该死透顶!
他起初本是无比防备她的,怎会渐渐地,就扭转了自己的心智?难道是他的定力太差,无法抵抗世间任何一个貌美女子的魅力?
“宝物在手吗?”既然邵漠没事,虞维音的心中又升起了希望。
“在的。”
邵漠唇边扬起一个苦笑,肩胛骨的痛,此刻竟密密麻麻涌了上来,直让他有些受不了,“小姐,我们先上湖……”
湖岸边,徐莺珂已燃了柴火。
熊熊燃烧的烈焰照亮小道四周,那个昏睡的帝王平躺在地,面颊依然苍白,毫无生色。
徐莺珂静静守着他,不住搓着他的手脚,试图让他冰冷的身子涌现一丝暖意。
眸光望向一面漆黑的湖面,焦灼的情绪却突然溢满胸腔,两个时辰已到。
站起身,她脸上涌出一股坚定,再无任何犹豫,她必须去找人来救虞维音和邵漠!
如果他们因她而丧命,此生她绝不会原谅自己!
就在她转身,要沿着小道往回跑时,突然,听见哗啦一声巨大的水花,很快,湖面上冒出两个满脸湿漉漉的脑袋。
她禁不住喜极惊跳起来,“阿音!邵漠!你们终于出来了!”
“阿珂,邵漠受伤了,我们要尽快回房!”
虞维音面上虽没表露半分,但心中对邵漠的关怀,并没有丝毫减弱。
沿着小道,徐莺珂扶着灵哀帝,虞维音扶着邵漠,分别往厢房赶去。
在这一刻,虞维音才发现,徐莺珂竟比她想象中要坚韧,灵哀帝因浸在水中时间过长,躯体已很沉重,但徐莺珂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但她要如何救醒这个短命的帝王呢?
虞维音摇头,凝眸发现邵漠白衫依然被血染成猩红,再没有旁的心思,急忙加快脚步。
在徐莺珂的带领下,他们从后门进了厢房,又从后门请了大夫来把脉。
所幸,利箭五毒,邵漠的伤并未致命,涂抹金疮药,吃过两碗苦药后,他的脸色渐渐回转过来。
虞维音站在雕花菱格窗牖前,睇向愈益西沉的日色。
如今正值酉时,太阳还未完全下山,紫霞布满天空,透过镂空的窗格,倾入一抹瑰丽的光影,正照在她白皙如玉的面庞上。
她如今还未回神。适才在湖底发生的一切,太过奇异。
她根本就不知,该用何种理由来解释。
想到最后,便放过自己,正如她莫名其妙重生一般,这样的异事,谁又能解释得清楚呢?
“小姐,你要看看宝物吗?”
邵漠的声音,还有些微虚弱,眼神追随着女子曼妙的身影,他心底却很清楚,这东西对她而言很重要。
“阿音,这三样宝物,都给你。”徐莺珂将灵哀帝安置妥当后,也从侧门走了进来。
虞维音翻开那医书和兵书,眸中掠过惊艳的神色。
阖上手掌,她将兵书和龙泉剑递给榻上的邵漠,“我只要医书即可,这两样给你。”
邵漠愣愣看了眼她手中的宝物,伸手拿过那卷兵书,声音暗沉,“漠只要兵书即可,这龙泉宝剑是灵哀帝从未离手的佩剑,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邵漠,你可知这龙泉宝剑的威力?”
虞维音凝神盯着他,试图劝他收下,“世上所有英雄豪杰,都在寻觅这样一把削铁如泥、有如千军万马之势的利剑,你若得它,将来成为赫赫有名的将军也未可知!”
那人摇头,神情竟现出一丝傲然。
“漠有自己的剑,不需要别人的剑。”
真固执!虞维音禁不住头疼,不知他是在固守什么,劝了他几次,他亦不肯收,便只能递给徐莺珂。
“阿珂,那便如邵漠所言,物归原主吧。只是,哀帝毕竟是个已死之人,你如何能救活他?”
她仍记得,搀扶哀帝时,忍不住伸手探了他的鼻息和心跳,并不是一般的沉睡,而是实实在在的去世了。
但不知为何,三十余年他的尸身已然没有腐坏。
那么让她缝制的冰蚕衣,想必也是护佑他的身体在陆地上不受损坏的吧?
徐莺珂并未回答她的种种疑惑,只是翘起唇角,露出一个极坚定的笑容,“阿音,我自会想办法的,无论如何,我总要救活他。这是我们三人的秘密,请帮我暂时保密,好吗?”
虞维音道:“那是自然。”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房门被拍得震天响,虞维音眉尖蹙起,已听到赵吾善的叫声。
“音音表妹!你要的鲈鱼汤,我已经做好了!你快开门啊!”
虞维音扶额,她倒是全然忘记了,还有赵吾善这茬。
徐莺珂瞧着她一脸不悦的神情,低语道:“你若是不想吃,不如让给你的侍卫吃,他受了箭伤,是该好好滋补一下。”
搬过一具十二格绣花长屏,遮住榻前的人。
虞维音戴上面纱,上前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