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样貌。
但虞维音的目光,冷得出其,恨到极致,如不是用意志力强行控制,她恨不得上前将他撕碎,饮其血、啖其肉,将他五马分尸也犹不解恨!
记忆里,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子。
而一旦喜欢上,就变得卑微至极,将他所有的喜好记在心间。
为得他欢心,愿意去做任何事,哪怕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付出太多,得到太少,所以在经过他背叛后,那种刺心剜骨的痛,才那般嵌入心扉。
门被静静阖上,跳跃的阳光,被拒之门外。
男子文秀苍白的面庞,在室内慢慢变得清晰。
他一身读书人的打扮,身穿蓝色布衫,头戴一顶黑色方帽,帽上缀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球。
见到虞颂,并未跪下,只是鞠躬行礼,但态度却极为恭敬,嗓音也很是文雅,“吾善见过姑父。”
“快快起来。”
虞颂显然对他印象不错,上前将他扶起,回身问梁氏,“姨娘,这就是你常跟我提的秀才侄儿吗?”
梁氏笑着点头。
“是啊老爷,吾善今年十八,刚中了秀才,妾身想着表侄儿从未来过桐城,便让他从澧县赶来,特为老爷请安呢。”
“小小年纪,竟然就中了秀才,吾善实在是个青年才俊啊!”
虞颂打量着赵吾善,见他虽身形瘦弱,但面庞文秀,谈吐有礼,身上散发着无言的书卷气息,回头望了女儿一眼,心中不禁有了主意。
“音音,快过来见过你表哥。”
虞维音懒怠动弹,慢悠悠走过去。
“这是你的吾善表哥,只比你大两岁,听你姨娘说,你表哥自幼就在攻读诗书,如今中了秀才,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啊!”
“吾善表哥好。”
她福身行礼,唇边挂着抹淡淡笑意,从白皙的面庞上,看不出有丝毫的怒意。
可赵吾善却觉得浑身一颤,有股寒气自脚底根生起,令他浑身说不出的怪异。
垂眸看向面前的白衫女子,见她面容似玉,明眸皓齿,生得清丽秀致,倒是个美人胚子。
若是得这么个美人,他倒是求之不得。
想到梁氏和虞楚恬的嘱咐,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自信,笑意攒满眉间。
“音音表妹好。”
各自见过礼,虞维音胸口一阵憋闷,再跟此人待在一处,她恐怕真要忍不住暴露心中的怨恨。
扶额叹了口气,她对父亲道:“爹,女儿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回房休息。”
“好,让吾善表哥送你回房吧。”父亲的撮合意思很明显。
“爹,女儿自行回房就可以……”
“音音啊,还是让吾善送你吧,正好,他也可以熟悉一下虞府的环境。”梁氏适时劝道。
赵吾善也朝她点头示意,“是啊,音音表妹,就由我送你回房吧。”
虞维音强忍心间的恨,唇边缓缓露出一个笑,“既如此,那便麻烦吾善表哥了。”
踏出房间之际,还隐约听见梁氏谄媚的声音。
“老爷,您看音音跟吾善,同是素衣素服,多像一对璧人啊……”
她几乎要恶心得吐出来,不由加快了脚步。
赵吾善是个文弱书生,不一会儿,就有些跟不上,在后面喘着气唤道:“音音表妹,等等我啊……”
她正穿过长廊,忽然顿住脚步,回首望去。
见那白衫男子,此时正倚靠在廊间,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瘦弱的身子如林中枯竹,仿佛被风吹一吹,就会被吹至九霄云外。
真不明白,自己之前竟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
更看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表面瘦弱无力的男人,却有那般狠毒的心肠。
想到曾对他的迷恋,她的目光,不由愈加寒冷而无情,语气戏谑而嘲讽,“吾善表哥,想必是身体不太行吧?这才走几步路啊,你就开始喘气了。”
赵吾善急忙三两步赶上前,听见虞维音的话,并未有丝毫不悦,只是拂了额上的汗,笑道:“音音表妹教训得是,吾善表哥今后定会强身健体,让音音表妹满意的。”
虞维音甩袖不语,径直往前而行。
赵吾善紧盯着那白衫女子,虽然已听梁氏说过,这虞维音脾性有些古怪,但真被她这般揶揄,心中仍气紧得厉害。
眼眸里顿时涌出一阵阴狠,虞维音是么?
他自幼就受女子欢迎,行走在花丛中,还从未有过拿不下的女人。
骄纵无礼的女子又如何?单凭他的手段,保管让她不出一月便跪倒在他蓝布衫下!
到了栖芳院,虞维音的态度依然冷淡,“吾善表哥,就送到这里吧。”
赵吾善却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竟想跟着虞维音走进去。
忽然,被一柄冷冷的长剑抵在脖颈上,听得一声沉冷寒极的嗓音响起。
“没有小姐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院。”
赵吾善这才注意到,院外站着一位黑衣侍卫,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开口毫不容情,犹如地狱冷煞般,心内不禁有几分发憷。
但想到自己的身份,他胆子立刻壮了起来,朝邵漠笑了笑。
“这位兄弟,我是梁姨娘的侄儿,虞小姐的表哥,如今是虞府的客人,难道也不能进去吗?”
邵漠冷冷扫了一眼,面前的文弱书生,声音依然冷彻,重复。
“没有小姐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院。”
赵吾善被他的眼神,看得冷意森森,虽想进去,但心内依然不敢,只得作罢。
拂袖而去时,隐在袖内的双拳骤然握紧。
刚来虞府,便被虞维音给了个下马威,想必这场战并不好打,这个女人也并不好攻下。
尤其是在院门口把守的侍卫,更是个难题,他若是要得到虞维音的心,必要花费一番心思。
而邵漠,冷冷瞥视着远去的蓝衫男子,忆及适才他对虞维音穷追不舍的态度,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意,直冲胸腔。
扬手,利落拔出锋利的六尺软剑。
挥斥间如闪电而过,快得几乎看不清他有何动作,只见剑身回鞘时,堆叠在院旁的木桩,已被一分为二,轰的一声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