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暖风和畅。
厢房内轻幔飞舞,三角铜兽香炉氲出袅袅青烟,宁静又祥和。
丫鬟杳香将锦帕在铜盆沾湿,轻轻拧干,小心翼翼地替躺在梨花木榻上的女子拭脸。
女子面庞莹润,生得清丽可人,此时却紧阖双眸,樱唇血色全无,一派苍白模样。
目光落在她左颊,那上面有一道被山石刮伤的红痕,虽没有破皮出血,但看着也挺触目惊心。
杳香目含担忧,不住在心中祈祷:小姐,你可一定要没事!要快点醒来啊!
不过是跟二小姐去屏山赏个花,怎么突然就从山崖滚下来了呢?
滚下来就算了,可凭什么二小姐虞楚恬没事,小姐却昏迷三日仍未醒?
这事一定有古怪,她才不信二小姐的一面之词,说什么是小姐失足掉入山崖。
等大小姐醒来,她一定要好好问问清楚……
“小姐,快醒来吧,你要是有事,杳香怎么对得起去世的夫人啊!”
大片水泽,落在昏睡女子的手背上,似落雪融化,带来一阵冰凉。
虞维音浑身在发痛,如虫蚁噬咬,又似车马碾过,胸口却蕴着股巨大的热气,仿佛要将她烧成灰烬。
实在抵不住那阵热,她用力挣扎,葱白的手指轻轻一动,听见有人喜极而泣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醒了么?”
眼皮沉重如铁,满目的黑令她惶恐不安,但那熟悉的呼喊,给她添了鼓励。
虞维音再度用力,眼眸睁开一条缝,撕开昼夜般的黑幕,大片光暖融融照过来。
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睫翼颤抖,却已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素青的床帐,绣着大朵袅娜的兰草,幔帐随风舞动,如绿波泛起的涟漪。
微风拂过,虞维音觉得胸口的闷热消减了不少,直愣愣盯着帐上的兰草,及两侧悬挂的藕荷色香包。
这是她未出阁时住的闺房。
她仍眯着眸,思绪飞快打转,她这是到了哪里?莫不是已入了十八层地狱?
只是,地狱里怎会给她安排与生时居住一模一样的闺阁?
她还在思索,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杳香紧紧握住她的手,哭了出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杳香都快急死了!杳香这就去告诉老爷……”
虞维音瞥了清秀的丫鬟一眼,脑中闪过惊人的念头,却克制着情绪。
抓过杳香的手,那温暖的触感不假,她猛然问道:“如今是什么年月?”
杳香本欣喜的一张脸,因她的问题,又黯然下去,皱着脸看她。
“小姐,如今是大陈十五年啊!您不记得了么?难道……难道您的头摔着了?”
她着急探身来查视,虞维音轻抚她双手,“杳香,我没事。我只是刚醒来,有些昏沉。”
她思索着,“既是大陈十五年,那我此次昏迷,可是从屏山山崖摔下所致?”
见虞维音言语清晰,杳香松了口气,却又咬着牙很不满地道:
“正是!二小姐邀您同去屏山赏花,您跌入山崖,她却毫发未损地回来,这事一定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