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天外飞仙
陆小凤急忙追问道：“你不说我怎么懂？”
叶孤城没有回答，懂的人根本不必说。
是的，陆小凤并不懂。
正如他不懂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为什么一定要比剑一样。
他也不懂叶孤城为什么要参与这场宫变，只知道他是个纯粹的剑客，为什么要掺和这种事呢？
陆小凤还待要继续追问，可叶孤城似乎已经了结了心结，心也已经平静了下来。
正如叶孤城所说的话，有些事懂的不必多说，不懂的解释多少也不会明白的。
高处不胜寒，谁都知道。
但若不是真的到了高处，永远没有人能够体会，那高处的孤独寂寞。
叶孤城转身走向了西门吹雪。
他的背影充满了孤独、寂寞，似乎世间无一人能懂他。
月已淡，淡如星光。
这场决战经历了诸般波折，终于要开始了。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人对视着，就仿佛两柄利剑交锋一样。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学剑?”
叶孤城道：“我即是剑。”
西门吹雪道：“你知不知道剑道精义所在?”
叶孤城道：“你说。”
西门吹雪道：“在于诚。”
叶孤城道：“何解?”
西门吹雪道：“唯有诚心正义，才能到达剑术的巅峰，不诚之人，根本不足以论剑。”
叶孤城的瞳孔突然收缩，西门吹雪的言语似乎和他的剑一样锋利。
西门吹雪盯着他，道：“你不诚。”
叶孤城沉默良久，忽然也问道：“你学剑?”
西门吹雪道：“学无止境，剑更无止境。”
叶孤城道：“你既学剑，就该知道，学剑之人只要诚于剑即可，并不必诚于人。”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话已说尽。
路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就是剑。
剑已在手。
剑已出鞘。
这时候，星光月色更淡了。
天地间所有的光辉，仿佛都已集中在这两柄剑上。
剑已刺出。
刺出的剑，剑势并不如何快，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很远。
他们的剑锋尚未接触，便已开始不停地变动，人的移动似乎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
只因他们招未使出，就已随心而变。
不懂的人看来，这一战似乎并不精彩。
但观战的几人都是当世的一流高手，自然看得出这种剑术的变化，竟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这正是传说中至高无上的境界。
叶孤城的对手若不是西门吹雪，他掌中剑每一个变化，都是必杀必胜之剑。
他们的剑已与人相合为一，这已是心剑。
如果说在场之人，除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两个当事人外，对情况最为了解的，非赵明渊莫属。
他本就是在场观战之人中，剑道境界最高的。
即便是木道人，或许实力更强，但若单论剑道，仍要弱赵明渊一筹。
只因论及对剑道的研究，独孤求败高出他们何止里许。
当然，这也是金庸世界和古龙世界武道的一些不同。
在古龙世界，练剑都只是招式更精妙，更快更强而已。
只有把招式技巧打磨到极致，才能以技入道，触摸到心境神意方面的修行。
只论心境修为的话，西门吹雪也是在十年后才达到无剑之境。
当然，古龙世界或许更偏实战，只有西门吹雪、叶孤城这样的顶级高手才触及到意境。
而金庸世界中，独孤求败这位大佬，却早已超出了世界的界限，更是把剑道境界由浅及深，分成一个个步骤，可以让人拾级而上，使修行难度变小了不少。
前面有这样的指路明灯，赵明渊的剑道境界，自然远超在场几人的想象。
虽然，若是真的交手，赵明渊未必占上风。
但更胜一筹的剑道境界，再加上善于窥探剑法中的破绽，让赵明渊对两人的战况宛如掌上观文。
赵明渊早已见过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但如今叶孤城使出的天外飞仙，却更加完美。
或者说，这才是最完美的天外飞仙。
因为，原来的叶孤城还有破绽，而如今的叶孤城，已经放弃了一切世俗欲望，心中只有这一战。
这样的叶孤城，仿若无情无欲的仙神，已经毫无破绽了。
既然叶孤城毫无破绽，那么，天外飞仙这一剑，自然也是毫无破绽的。
赵明渊已经想不出这样一剑要如何破了。
西门吹雪呢？
西门吹雪的剑本也是毫无破绽的。
但他原来是一柄无情之剑，杀人之剑。
如今他却有了情，懂得了人间的情爱。
他的心已经有了牵挂，再也不是无情之剑。
剑与心之间不再相谐，自然便有了破绽。
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稍纵即逝的破绽，很快便随着剑招的变化已经消失。
但是对西门吹雪、叶孤城这样的剑道高手来说，已经是致命的破绽了。
胜负已定。
如今的西门吹雪，终究还不是后来的剑神呐！
想到剑神，赵明渊忽然想起，自己在笑傲世界也曾有过这个绰号。
现在想想，自己又哪里称得上剑中之神了。
不过，赵明渊心想，总有一天，自己可以无愧于剑神的称号。
随着战局的进行，连陆小凤都已看出来了，就在下面的二十个变化间，叶孤城的剑必将刺入西门吹雪的咽喉。
二十个变化转瞬即至。
陆小凤指尖已冰冷。
现在，谁也无法改变西门吹雪的命运了，陆小凤不能，西门吹雪自己也不能。
赵明渊或许能，不过他早已知晓命运如何，无需自己去作出改变。
两个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两柄剑都已全力刺出。
这已是最后的一剑，也是决定胜负的一剑。
直到现在，西门吹雪才发现自己的剑慢了一丝，他的剑刺入叶孤城胸膛之时，叶孤城的剑必已刺穿了他的咽喉。
这命运，他已无法改变，只能接受。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忽又发现叶孤城的剑势有了偏差，也许只不过是一两寸间的偏差，却已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这错误怎么可能会出现？
更不该出现在叶孤城手中。
或许，是因为叶孤城自己知道自己的生与死之间，已没有了距离。
同样是死，为什么不死在西门吹雪剑下呢？
叶孤城已经倒下了。
明月已消失，星光也已消失，消失在东方刚露出的曙光之中。
这绝世无双的剑客，终于已倒了下去。
剑上还有最后一滴血。
西门吹雪轻轻吹落，如同过去千百次一样。
只是他知道这一次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