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后面的禅房,苏越抬眼一看,几个男子正顶着大太阳站在禅房的外围,而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有几棵可以遮阳的大树。
汉离也看到了,他不屑的道:“这些人都是想等太傅可怜的家伙,可惜目的不纯,全是想让太傅引荐为官。”
这些都是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家伙!
“啧啧!都晒成黑炭了!”
苏越摇摇头,在几个男子不屑的眼神中,和汉离靠近了禅房。
你们会被赶出来的!
那几个被晒得黑不溜秋的男子都默默的想起了自己以前去靠近禅房的遭遇。
“谁?太傅不见客!”
这时里面出来个小沙弥,手中还端着一盆散发着恶臭的液体,警惕的看着苏越两人。
苏越瞟瞟汉离,心想可是你叫我来的,怎么交涉就归你了。
汉离皱眉道:“太傅可在?就说是汉离求见。”
小沙弥不客气的道:“太傅不在!你们回去吧。”说着他就准备泼水了。
池鱼之殃啊!
苏越心中暗叫倒霉,赶紧道:“呃!上次我来过,和太孙一起。”
小沙弥收住水盆,然后端详了苏越半饷才道:“我记得见过你,不过太傅今日在收拾东西,不见客。”
看到小沙弥不肯通报,汉离的愣头青脾气发作了,就冲着里面嚷道:“太傅,汉离求见!”
小沙弥气得眼睛发红,毫不客气的就把水朝着汉离泼了过去。
我闪!
苏越往边上一闪,庆幸自己没中招的同时,却发现汉离正得意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练武的人反应就是快啊!
小沙弥被气坏了,眼中带泪的就冲了进去。
呃…
把小沙弥气哭了,那个老和尚会不会发飙啊?
苏越和汉离两人都有些心中没底。
等了半饷,小沙弥出来了,他恨恨的瞪了汉离一眼,冷冰冰的道:“太傅你们进去。”
好罢,两人都觉得自己欺负了小孩子,于是都露出了微笑。可小沙弥却不买账,把头一扭,根本不搭理。
两人讪讪的进去,到了里面,就看到姚广孝正在收拾着文稿。
见到广月坛两人后,广月坛淡淡的道:“既然来了,那就帮我搬东西。”
屋子里堆放了不少杂物,但主要是书和文稿,全都放在外面,正准备装进木箱子里。
朱汉离二话不说,马上就上手了。
广月坛皱眉看着汉离那粗放的动作,就说道:“你且放手,去把箱子给我擦干净,那些书就让苏越来。”
汉离讪讪的放开了快被他的粗手扯破的书,然后又笨拙的接过幸灾乐祸的小沙弥递来的抹布。
哪怕是汉平帝没登基之前,他汉离也是王爷的儿子啊!今天居然还得干这等活计,汉离觉得有些笨拙和羞耻。
苏越一怔之后,就从容的坐在地上,拿起散乱的书籍,按照种类装箱。
苏越装箱,汉离把装好的箱子堆叠起来,然后不服气的偷瞪了广月坛一眼。
老和尚,凭什么要我干这等女人才干的活!
苏越整理完书籍后,从容的坐在地上,目光转过正在写信的广月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午后的阳光从外面的地上、树上反射进来,光线柔和而静谧。
听着汉离低声的嘟囔,渐渐的,苏越的耳边就只有远近那树叶偶尔被风吹动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苏越睁开眼睛时,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大脑袋,上面的一双眼睛正好奇的看着他。
没等苏越问话汉离就退了一步,好奇的道:“苏越,难道你有宿根?”
“根?什么东西?”
苏越只觉得神清气爽,就活动了一下身体。起身后就看到广月坛正坐在蒲团上,用手支着下颚,那双三角眼里全是好奇。
“太傅,您怎地这般看着我?难道小子整理书的方法不好吗?”
广月坛没回答,只是从案几下面拿出两个简陋的陶瓷罐子,最后就是一张棋盘。
“会下棋吗?”
广月坛把两个罐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黑白棋子。
苏越只觉得脑海空灵,一尘不染,就坐到了对面。
“你执白吧。”
广月坛把装着白色棋子的陶罐推到了苏越的这边。
苏越点头道:“执白先行,太傅,今日就承让了。”
广月坛点点头,然后两人把坐子摆好,苏越就毫不客气的直接小飞挂角。
两人下棋速度飞快,不会下围棋的汉离在边上百般无聊,抓起了一把清扫的拂尘就把玩起来。
棋至中盘,已经呈现白棋围模样,黑棋取实地的局面。
广月坛在方醒的腹地投入空降兵后,淡淡的道:“棋如其人,你喜围势,但却需要杀戮来保住自己的利。”
苏越皱着眉心,脱口道:“小子可是最为平和的一个人……”
“呯!”
刚还说自己性子平和的苏越,马上就落下一子。
——凶狠的搭!
广月坛同样眉头一皱,那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抬头看了苏越一眼,广月坛选择了小尖。
——进可攻,退可守。
苏越的嘴唇紧抿,毫不犹豫的单子出头。
——坚实的并!
苏越看了广月坛一眼:你倒是跑给我看看!不管你是单间跳还是大跳,我马上就给你挖断!
“嘶……”
广月坛没想到苏越居然放弃了强硬的招数,反而是选择了坚实而隐含杀机的并。
几招交换下来后,广月坛又看不懂了。
苏越的招数又变成了贴身搏杀,但凡黑棋有做眼的机会,白棋就毫不犹豫的破坏掉。
咋整?
广月坛仔细算了一下,这块黑棋如果还继续在里面折腾,那最多只能有一个后手眼。
要不就跑路?
当黑棋开始跑路时,苏越又一改凶悍的杀法,变成了缠绕攻击……
当广月坛的黑棋成功的逃出去后,才发现在刚才的逃窜中,自己的另一块黑棋居然被白棋给围住了。
这时门外吹进一股风,棋盘上立刻就多了些长长的毛。
这时什么玩意儿?
苏越一转头,就看到了好笑的一幕。
汉离正靠在几个箱子边上打盹,那脑袋一点一点的。而在他的手中,那把拂尘已经变成了秃把子。
满地的毛啊!
苏越莞尔一笑,回头道:“太傅,这盘作平局如何?”
广月坛看着汉离,眼中有些回忆之色……
“离儿是个苦命的……”
外面的太阳晒得人冒油汗,几个一直在外面站在的男子不禁有些犹豫了。
一个男子口干舌燥的道:“算了吧,太傅想必是在午睡,我且去喝点水。”
另一个马上就如蒙大赦的道:“是了,我等在外面怕是会影响了他老人家的休眠,晚点再来吧。”
小沙弥睡了一觉起来,出门看了一眼,就撇嘴道:“本想给你们送些解暑汤,哼!”
“……太上皇三个嫡孙,他排行第二,上有受看重的大哥,下有受宠爱的幼弟。这娃打小就有些倔,不服输。太上皇当年蛰伏时,曾几次下重手揍他,可这娃愣是没哭……”
“他这是想引起太上皇和自己祖母的关注吧?”
苏越听了一耳朵汉离的事,觉得这货就是小时候有些缺爱,长大后就拼命的想证明自己是值得父母看重的。
可是手段不对啊!
苏越摇摇头道:“离王若是这般下去,我恐预后不佳。”
“哎!”
广月坛叹道:“这正是老夫所担心的。”
“这娃对老夫有些敬重,有些……”
拿你当精神上的父母呗!
苏越点头道:“离王行事太过肆意,若是不能克制,任谁都无法挽回。”
广月坛点头道:“老夫的年纪大了,看不了多久了,哎……”
眼前的这个老和尚一生无子无女,亲人也不搭理他,算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