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一个人杀人的手法可以倒推他的心情,裴书手里有枪,他没开枪,他是火系异能者,也没选择放火烧人,而是通过勒住祝宁的脖子,因为他不确定那句话的真实含义。勒死人的过程更慢,有机会给他后悔。裴书脑子里的问号越来越沉重,好像要压穿他的脑壳,他到现在都没想到答案。祝宁快窒息了,她要是没穿防护服,现在肯定颈骨断裂,祝宁对自己的认知是个普通人,实力相差太大,根本不知道怎么有效逃脱。祝宁想寻找到凶器反击,枪别在后腰,她只能向前摸索,桌上的资料被推倒,散了一地。祝宁呼吸越来越少,眼前越来越黑,像是不小心在雨天掉进了废弃的水库里,脚上绑着一块石头,只能无助下沉。叮就在祝宁即将断气时,她突然听到了系统提示。被动作战模式已打开祝宁猛地睁开眼睛,海蓝色的数据流快速流淌,系统面板在眼前展开,一旦大脑识别出实验体不具备作战条件,她的身体会直接进入到被动作战状态。她不需要知道系统是什么,不需要有记忆,她的身体会像一台开启自动模式的机械一样自我指挥。裴书勒紧了祝宁的脖子,还在思索着那个问题,突然感觉到危险将至,这是第六感,一把铡刀毫无预料地出现在他的脑后,与此同时,屋内所有金属物品像是受到召唤一样快速抖动。裴书不得不松开手,因为铡刀已经迎面砍来,他无法躲避这把刀,金属刀旋转着从他肩膀上擦过,险些砍断他的右臂。防护服破开,里面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滚滚岩浆。裴书对祝宁的预估有误,这人果然不是普通人,不然也不会被刻意写在调查笔记上。祝宁松了口气,摆脱了窒息的危险之后,操控着桌上的电脑,像是拎着一把斧头,毫不犹豫转身朝裴书砸来。砰这一把照着他右脸就呼过来了,裴书身体砸在背后的书架上,祝宁拆家一样把办公室砸了个稀巴烂,裴书才看到桌下雪白的菌丝管,跟电线连接缠绕,他刚才只找到实验资料。裴书当然能认出属于人机联合装置的一部分,在墙内任何地方看到都很正常,但这里是墙外,普罗米修斯留下的菌丝在这儿裴书还没爬起,第二轮攻击接连砸来,他只能抬手抵挡,直到现在他都没放火,不是因为突然放弃刺杀祝宁的任务。他有点事儿没想明白,一旦放火,这儿的资料很可能会被燃烧殆尽。裴书这边收着打,祝宁那边简直是暴走模式,重型机械打开,裴书就地一滚,刚才躺着的地方已经被轰出一个空洞,祝宁这是要让他挫骨扬灰。祝宁揪着他的脖子一把将他压倒在地,裴书的后背与地板摩擦,爆发出一阵火花。噗嗤一根铁棍贯穿了裴书的胸膛,而在裴书后背突然张开了一张蛛网,人的肉眼无法轻易看见,但是能感觉到杀意,像是无数把刀组成的精密刀阵,只要瞬间就能把人搅成肉泥。祝宁打断了裴书的左腿,一脚踩着裴书肩头,直接阻断了他试图站起来的动作,右手握拳,狠狠碾压着他的伤口,伤口和铁棍交融的位置像是在锻铁,铁棍一寸寸被燃烧。裴书身上流淌着大量的岩浆,如果这时候把他的防护服拆开,会发现连一寸人类的皮肤都没有。一个火焰形状的人在裴书操控下已经成型,只要片刻他能把这儿烧成灰。祝宁静静地看着他,隔着头盔裴书看不清祝宁的表情,只感觉她穿着一身黑,像是一个专门收割人性命的死神。外面的丧尸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祝宁抬起手,屋内所有铁制品顷刻间堵在门口,祝宁再次织起蛛网,就算丧尸突破了大门,也会被蛛网收割。祝宁给自己搭建了一个临时安全屋,哪怕她再次失忆,忘了怎么使用异能也不会被立即弄死。办公室的窗户早就在打斗中碎裂了,暴风雨席卷而至,淋湿了办公室内的实验资料,裴书感觉全身的岩浆都在流淌,祝宁居高临下看着他,问“你是谁”裴书的右手手掌心凝聚出火焰,随时随地准备反击,他试图转移祝宁的注意力“裴书。”祝宁愣了下,裴书感觉到踩在他肩膀上的靴子轻了点,其实祝宁从头到尾都没变化,但他敏锐感觉到祝宁有问题,因为他们这群人对杀意最敏锐。上一秒祝宁还是个无情的杀人机器,现在她突然有些迟钝,裴书猜测祝宁又失忆了。他们随时随地处于失忆的状态里,只要一个愣神的机会就会失忆,两人失忆的步骤不同步。祝宁感觉记忆宫殿坍塌了大半,只能在废墟中寻找,脑海中上一段记忆是在基地培训,祝宁之前还在被教练破口大骂,说她最近训练状态不好。祝宁这时候才十七岁,人生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射击,末日还没到来,根本都没见过丧尸,更别说污染物,她茫然地看着四周,觉得这里跟做梦没区别。她在哪儿她在干什么一眨眼,祝宁就出现在一间陌生学校的办公室,门外响起挠爪子和吼叫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怪物,而她脚底下踩着一个陌生人。她这是要杀人祝宁在法治社会长大的,这有点太冲击了。祝宁脑海中全是疑问,头盔上密密麻麻都是小字,祝宁快速阅览了一遍,缓慢而不确定地问“你是谁”果然失忆了,裴书笑了,失忆意味着可以反击,他再次回答“裴书。”祝宁“你是我队友”裴书凝聚的火焰突然停顿,问“你把我当队友”祝宁“我们应该是队友。”头盔上有一句话,找到队友,林晓风、裴书和白澄,一共四个。祝宁感觉脑袋一片混乱,裴书问“你的目的地是哪儿”祝宁在头盔上找到答案“找到一辆黑色的车离开这儿”这都是什么信息量有点过分庞大了。裴书觉得祝宁是傻子,“目的地设置在飞车干什么那边是出口”俩人鸡同鸭讲,竟然能对上号。还好是写在头盔上,祝宁从上一个失忆的祝宁那儿得到了一个结论,“不,我是在找队友,你是其中之一。”祝宁给自己留下的信息很简单,找到黑车,集合所有队友然后离开。裴书愣了下,他先是沉默,然后低声笑起来,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会被人寻找,这太可笑了。祝宁莫名其妙看着他,虽然一点记忆都没有,但裴书应该是个疯子。裴书垂下燃烧的手掌,放弃了攻击祝宁的打算,“我算是相信你不是我敌人了。”裴书脑海里悬浮着的问号得到了解答,难怪会写个问号,他的任务肯定出错了。祝宁挪开踩着他的脚“我本来也不是。”祝宁“解释下,现在什么情况,这是哪儿”“墙外,”裴书自动回复“墙外的世界不一定有逻辑。”祝宁没听懂,什么逻辑不逻辑的,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特别像轻小说的女主角,一夜醒来穿越到异世界,但通常来说主角都有金手指。祝宁没有多少恐惧,因为根本一丁点概念都没有,相比较在发疯的裴书,心理素质非常健康,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回到之前的世界,是不是找到答案她就能回家了她今天跟祝遥约好吃晚饭。祝宁知道自己好像处于失忆状态,查看了自己身上的纸条,和一身看上去就危险的管制武器,很艰难地理解,“所以我们一直在失忆”裴书从来没遇到这么奇怪的状况,铁棍已经融合在他肩膀上了。祝宁好像突然被人从训练场拽到了考场,头盔屏幕上的文字是她亲手写下的题干,而她需要找到解题思路。祝宁陷入到一个随时会失忆的状态,四周还都是会咬人的怪物,丧尸,应该是祝宁理解的,电影里演的那种祝宁看着满地狼藉的办公室,感觉那件白大褂特别眼熟,也没放在心上,问“人什么时候容易流失记忆”裴书“走神”祝宁认真思考,说“人经常会失去某段记忆的,日常生活中流失记忆一般都是突然一转身,注意力转移,比如我在做家务,突然一回头,才会想,哎我刚才干什么来着高度集中注意力只做一件事的时候,记忆流失速度应该会减缓。”祝宁头脑很清晰,身上带着一股青春劲儿,裴书认真听她说。祝宁“按理说俩人失忆的状态不一定同步,现在我们见面了,有一个好处是,我们可以彼此提醒对方失去的记忆。”是这个道理,其实只要有队友,他们会减少很多寻找记忆的重复行为。“合作才是硬道理啊。”祝宁“所以你接下来认真听我说话,不要走神。”裴书一般都是给人当老师的,现在反过来了,失去记忆的祝宁更像老师,精神随时错乱的裴书确实需要人来引导。裴书明知道现在的祝宁可能根本不知道污染是什么,仅凭一腔热血在行动,但还是忍不住听,“你打算接下来要干什么”祝宁“外面的丧尸只能物理攻击,看上去你能应付。”裴书“数量到达一定程度我不行。”祝宁忽略这句话,默认裴书可以,说“很明显还有一种生物在做精神攻击,我头盔上写如果完全失去记忆会变成丧尸,现在我们面临最大的问题是记忆流失。”祝宁用手指在地上划了一条线,说“如果这是一条坐标轴,代表我们的记忆,不断失忆,相当于我们的认知记忆和能力都在后退。”比如现在的祝宁自我认知才十七岁,她已经退行到少年时期了,再这么退化下去可能会进入儿童时期,所以要在自己还能动脑子的时候赶紧思考,如果退回到婴儿时期,应该就会完全沦为丧尸状态。祝宁“记忆衰退速度越来越大了,好消息你年纪比我大,可消耗的记忆比我多,算是好事儿。”人年纪大也有好处。祝宁继续说“好处在于,不断有过去的自己给我们留下信息,我这边是一把纸条,你那边是一本调查笔记”裴书“你想进行线索整合”“对,”祝宁“我们俩虽然在失忆,但每个阶段的自己都肯定是想更接近真相一步,没失忆的我们肯定不是傻子,说不定很厉害。”祝宁现在处于中二病时期,对自己有种盲目自信,“我一直在失忆,所以有些信息已经看不懂了,但没准你的我能看懂,或者我的你能看懂。”裴书评价道“你很像调查员。”祝宁不知道这什么玩意儿,听起来也不算多大的夸奖,对她来说最高荣誉是金牌。祝宁拿过裴书的调查笔记,说“我们第一步是剔除掉错误信息,比如这个。”祝宁翻到杀祝宁的那一页,毫不犹豫地把它撕碎了,裴书没有阻止她,最后那一页笔记变成了碎片。祝宁把本子递回去给他“我建议你重新写一条信息。”裴书“什么”祝宁大言不惭“信祝宁。”“哈”裴书忍不住发笑,信祝宁,后面要加一句得永生吗说实在的,这人真的中二病过头了。祝宁趁着现在没失忆可以交流,拿出一个本子,快速说“说说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我又为什么出现在这儿。”祝宁怕自己很快就忘了,在裴书开口前补充“还有个问题,你应该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队友,剩下两个呢”裴书皱眉,如果他们真的是四人团队,一直没消息也没人来找过,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受伤了,要么就是死了。当然还有裴书最熟悉的一种,被同伴陷害,以他的经验和悲观的态度来看,他们团队可能有内鬼。悬浮在半空中的飞车。林晓风快速想要按下按钮,立即逃脱,但她竟然无法移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像受到某种力量的制约,是白澄的异能。白澄惨白的脸从裹尸袋中钻出,林晓风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两个白澄。白澄“你之后很快就会失忆,漂浮在半空中记忆流失不会那么快。”这是林晓风听到白澄说过最长的一句话,而说话的人是裹尸袋里钻出来的白澄,相比较穿黑色雨衣的那个,她的声音根本不机械,竟然很温柔,只听声音的话还以为她是什么温柔的大姐姐。什么失忆这个城市会让人失忆但听她说话的语气好像白澄不会失忆。林晓风知道自己跑不了,说“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白澄“我最多算是给了个引子。”白澄如冰冷的蛇一样从裹尸袋中游走而出,林晓风在那一刻竟然觉得白澄很美,和人类的审美无关,白澄很像漂亮蟒蛇,行动时身上的鳞片会折射出光芒。林晓风忍不住发抖,问“你把我们引过来的”可能白澄知道林晓风很快就会失忆,所以很快承认,“是的。”林晓风作为一个十岁小孩儿有点难以处理这么大的事儿,问“为什么”她想知道理由。白澄坐起身,坐在原本裴书的位置,从后视镜看去,林晓风身后有两个白澄了。她们长得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诡异如尸体,一个却如此温柔。温柔的白澄说“因为我在做上一任雇主的生意,要确保你们进入黑鸟市。”上一任林晓风不懂,一个赏金猎人可以同时接两单生意吗还是祝宁这单生意是穿黑雨衣的白澄接的,而温柔白澄接的是另一单生意,能这样处理林晓风问“那你的雇主是谁”她不知道想听到什么回答,就算知道答案,以这么弱小的状态也无法告知给祝宁。两个白澄同时开口,她们的声音不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错位感,“祝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