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上午,林辰就给吴恩刚打了个电话,确认他在办公室,便去了农业局。
经过政工科门口时,林辰瞅了一眼,还好,丁丽不在。
吴恩刚正在对着一本书作笔记,看见林辰进来,赶快招呼他过来,指着办公桌对面,让他坐在这里。
“说说你去省城参赛的情况。”吴恩刚迫不及待地探过头去。
林辰非常无语,自己想办的事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要求讲故事。
“好吧,且说那一日我等快马加鞭到了省城......”
“严肃点,”吴恩刚举起一页文件,不满地说:“这个名字我是签还是不签?”
林辰伸头一看,是关于拨付一批农用物资的通知,大山镇王家村管区五个村的名字赫然在上面。林辰急忙换了一副面孔,恭恭敬敬地道:“吴局长,我给您汇报一下省城比赛有关情况......”
林辰足足讲了半个小时,吴恩刚耐心地听着。林辰讲完后,吴恩刚感叹地说:“这几年,我几次想和省农科院建立联系,提升一下全县的农技水平,但数次被拒之门外。我一直不明白洪智慧为什么不愿踏足通海县,原来当中有这么一段隐情。”
林辰自己过去倒了杯水,边喝边说:“那您就别想了,吴局长,我感觉这哥们对我们县执念很深。”
“也是,搞研究做学问的人,看准一条道,就要走到黑。”
“哼,”林辰恨道:“黑灯瞎火走路,也不怕摔了跟头......”
吴恩刚笑了,“听你的说法,叶锋教授倒是个不错的人,有时间帮着联系联系,来给我们指导一下工作。”
“好吧,我会和他说的,麻烦您老人家速速把字签了,我那里的果农听说有免费化肥,应该买的也不买了,都在等我呢。”
吴恩刚签了字,又对林辰说:“我以前也当过乡镇党委书记,你记着,农民啊,靠这点小恩小惠是打动不了他们的。没事时好用,关键时刻会掉链子。”
林辰不以为然,道:“我们王家村百姓非常淳朴......”
吴恩刚笑了笑,又点拨了他一下:“园区这个项目没争来也罢,要是争来了,对你也是个麻烦......”
“为什么是麻烦而不是政绩。”
“正因为是政绩,眼红的人多着呢,到时候县领导都盖不住。”
林辰突然想起孙海平告诫他的那两句话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林辰又想,管他政绩还是包袱,反正园区项目黄了,操那个心干嘛。他又问吴恩刚:“我去哪个地方领化肥?”
“去农技推广中心。”
“就是丁丽她男人哪个单位?”林辰的头瞬间大了。
吴恩刚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不错,就是丁丽老公的单位。”
林辰神情瞬间呆滞了,看来,丁丽又是通过隋云强,硬是把这批肥料的进货权揽到自己手里。林辰和丁丽已经势如水火,他去交接这批货肯定不合适了,只能让郭钊去接这个活。
林辰从吴恩刚那里告辞出来,正想回大山镇,还没等上车,电话响了,是文忠诚打来的。
“林辰,我正好看见你了,快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辰挂了电话,心想,昨天刚刚在一起喝过酒,有什么事不能说,今天非要我再跑一趟。
进了文忠诚办公室,文忠诚也不和他客气,直接下了命令:“一会儿欧阳青老师去青山矿写生,你陪我一起去。”
林辰立刻叫起了屈:“文部长,论业务,属于文化局的事;论级别,你是常委,大山镇得秦海龙或者刘锐陪;论内外,你宣传部还有办公室主任或下属文化局局长;你让我陪,于理于情于规矩都不合,况且我那里一摊子事。”
“你那里有什么重要事?”
“我求爹爹告奶奶化缘来一批化肥,我得回去给他们分。”
“少罗嗦了,再罗嗦我让他们把化肥都收回去。赶快跟我走,去接欧阳老师。”
林辰没奈何,垂头丧气地跟着文忠诚到了通海宾馆,接到欧阳青,往青山矿而去。
林辰没看到孙海平,便问欧阳青:“欧阳老师,孙主任不跟着一起去看看?”
欧阳青嫣然一笑:“他今天一早回省城了,我画完这副画,傍晚返回。”
林辰道:“你们俩真是日理万机。”
欧阳青又让林辰推荐一位好模特,林辰问有什么标准,欧阳青说:“阳刚,有爆发力,外在形象要好,个子最好高一点。”林辰刚把矿工挨个筛了一遍,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谭计策发来一个信息:“我和刘锐刚离开青山矿,他想对青山矿做点什么。”林辰瞬间怔住了,心想,刘锐能对青山矿做什么?
文忠诚一行到了青山矿场,车刚停下,姜侠便早早过来拉开车门,文忠诚认得姜侠,问道:“我走到半路,看到你们政府的车过去了。”
姜侠回道:“刘镇长过来座谈,刚结束不久。我听说您要来,就特意留在这儿等着。”
文忠诚客气地说:“你要是有事就去忙,我让林辰陪着就行。”
姜侠道:“没事没事,我必须为部长服好务。”
林辰想,这刘锐架子甚大,明知常委来了,也不等着陪一下。
林辰喊来三个矿工,把电动运输机停了,安排三个矿工用锨上货,欧阳青观察了一番,选了一个,文忠诚让司机取下画架,欧阳青坐在背光的位置,开始画画。
林辰看姜侠和文忠诚在那边陪着欧阳青,这边林月山直向他使眼色,便和林月山走进办公室,边走边问:“刘锐刚来过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月山擦了一把汗说:“他是要把青山矿给掀开。”
“你别紧张,详细说说。”
“他和谭计策一起来的,先是叫姜侠陪着,下了一趟井,和几个党员聊了一会,最后单独把我留下来,问矿上产出、销售、利润情况。我瞒了点利润,结果他把其他几个矿的数据拿出来一对比,就看出我隐瞒了了。然后他就--”
“怎么了?”林辰赶紧追问。
“他说我不老实,对党组织不忠诚,所以,要派一个会计来,和我一起管帐。”
林辰瞬间皱起了眉头,刘锐这次明显是要摸一个实底,他到底是要干什么?看林月山紧张的样子,林辰安慰道:“你别怕,你们都是股东,矿山是你们说了算,他就是派十个会计来,也是这样。”
安慰了林月山,林辰回到欧阳青那边,看欧阳青作画。文忠诚看他有心思的样子,问怎么了。林辰说:“刘锐要派一个会计管着矿上的帐,看样子是要对青山矿做点什么。”
文忠诚淡定地对林辰说:“即便你知道了他要做什么,你能怎么办?”
林辰突然想起来,他现在既不是青山矿董事长,也不是党支书,瞬间便泄了气。对呀,我能怎么办?
文忠诚又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林辰点了点头,他悄悄问文忠诚,“欧阳老师的画很贵吗?”
“还可以。”
“那这一副,文化馆也要收藏吗?收藏的多了,会不会--”
林辰的本意是想提醒文忠诚,这种方式会不会有违规的风险,文忠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林辰想了想,第一个“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是指他已经不在青山矿任职了,所以文忠诚告诫他不要去搅浑水;第二个“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则是警告他,这是高层之间的事,你还没资格跟着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