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将那块玉收起来。
他走到李姝音身侧,伸手在这位妇人后背轻拍安抚,“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你仍然愿意相信宁远将军府没有通敌叛国,那些地下的亡灵不会怪你。”
“他们只会感激你。”
都说外甥肖舅,可李姝音却从没觉得祁秋野和谢长明相像,但此时此刻,他站在她身侧,像是棵已经长成的参天大树。
一如她印象里的那个将军。
李姝音眼前倏地模糊一片,她抓着秋野的衣袖,宛如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野,我就只有那块玉了,不管寻不寻得到旧人,都代我保护好它。”
她泪眼朦胧。
声音里都是哀求。
可她想让秋野保护的,到底是那块玉,还是那个送她玉的人呢?
秋野不知道。
但李姝音那个模样实在脆弱,她紧紧地盯着秋野,有种秋野若是不答应,她就能当场碎掉的破碎感。
秋野最后握了握她的手。
“母后放心,我会保护好它的。”
…………
承渊帝一件正事不做,所有的政务都是栾述处理,栾述倒是想陪秋野去边境,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让阿树陪他去。
出发那天。
栾述的脸黑得宛如锅底。
倒是秋野看他那副模样,没心没肺地笑了好一会儿。
“好了,别臭着脸了。”秋野捏着栾述的脸颊,“这知道的是我去边境走一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你给我送葬……”
“不许胡说!”
话没说完,秋野就被捂住了嘴。
栾述心里本就担心,偏偏他嘴里还没个正经,可把栾述气得够呛,只恨不得脱下他裤子狠狠打他屁股几下,叫他长长记性才好。
秋野显然无所畏惧。
他握住栾述的手腕,舔了舔对方的手掌心,在对方倏地受惊收手时,又强硬地将那只手送到了自己面前,讨好似地亲了亲食指外侧。
他装出一脸愁容。
“这可怎么办哟,九千岁爱我爱得这般要命,就是我要外出几日都不愿。”
说完他又骤然眼睛一亮。
“要不我找人做个背箱,把九千岁装起来背在背上算了,这样我去哪儿,九千岁就跟着我去哪儿。”
“九千岁觉得意下如何?”
栾述哪还听不出他是在调侃,可秋野是在调侃,他却是真想把这个人揣在怀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只有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
他才能安心。
秋野到底是舍不得继续欺负这个男人,他握着那只手放在心口,微微前倾,贴了贴栾述的唇,模样乖,声音也乖。
“我保证我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你笑一笑嘛。”
栾述向来拿他没办法,只得妥协地微叹,“边境那边不似天都,民风彪悍,说不得还有流寇,你务必要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
秋野实在不想再听这些唠叨,他贴上栾述的唇,拿牙齿啃咬着对方的下唇瓣,“你昨天就一直在说这些,今日还在说,难道就不想亲亲我抱抱我吗?”
栾述又何尝不想。
可他实在是怕。
他本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岂料中途寻得一宝,便是睁着眼也挂念,闭着眼也挂念,他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
他会疯的。
栾述将秋野揽进怀中,他牢牢地禁锢着那截腰肢,将人往自己身上按时,也去吻那张咬着自己的唇。
他吻得很重。
像是要把秋野吃拆吃入腹。
9958抱着一盒泡芙,吃得满嘴都是奶油,关上小黑屋的门前它往外看了一眼,那个叫阿树的也抱着一盒子糕点,站在马车外库库造。
都是天涯沦落人啊。
9958啧啧摇头。
它觉得它应该跟阿树很有共同语言,毕竟他们有过共同遭遇,人类那话怎么说来着,相同遭遇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虽然它是狐狸。
但狐狸和人……也应该同样适用?
不过9958觉得它还是没阿树惨,毕竟它有小黑屋,门一关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但阿树还要听现场。
而且他还要站在外面吹风。
真是想想就惨。
在9958的同情中,阿树吃完了半盒糕点,而马车里也终于结束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吻。
栾述伸手抹去秋野唇上的湿润,抵着他额头低语:“万事以性命为先,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知道吗?”
秋野点头应声。
他哑着嗓子道:“我会每天给你写信,你就好好在天都呆着,帮我看好祁秋瑜那个小畜生,等我回来。”
栾述也点头。
“好。”
…………
天都离边境路途遥远,为了尽快赶回去见栾述,秋野在半路抛弃了马车,换成了骑马,要不是栾述不放心,非要让阿树跟着他,秋野其实能直接瞬移。
不过能怎么办呢?
九千岁担心得要命,一场寻旧人的外出,硬是被他担心出了生离死别的味道,为了让他安心,秋野只能带上阿树。
三日后。
他们终于抵达淮阴城。
日夜奔袭,秋野累得要命,于是就先开了两间房,和阿树洗漱休整。
说是洗漱休整。
但秋野却是洗完澡又写了信,把信寄出去后,又想起离开时栾述那个恋恋不舍的模样,当即从床上一跃而起。
睡睡睡。
睡什么睡。
回天都想怎么睡怎么睡,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找人。
【阿爸你打算怎么找啊?】
9958真诚发问。
秋野大爷似地走在街道上,“找?找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费精力的事,而且我在明他在暗,只要他不想出现,就算我把淮阴城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他。”
【啊?那怎么办啊?】
秋野背着双手,走动间挂在腰间的玉佩晃晃荡荡,足以让每个人看清。
“简单啊。”
“我找不到他,那就让他来找我。”
秋野在街上晃了半个时辰不到,就被人跟上了,他装作没发现对方,顺着对方的引导走进了一条小巷子,然后就被套了头。
头套再掀开时。
他面前站了个脸上带疤的男人,男人手里拿着本该挂在他腰上的玉佩,脸色阴沉如墨。
“说!这块玉佩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