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不听不听,我就是要叫他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有本事你就直接跟他告状去!”
秋野干脆拿起他另外一只手。
捂在自己耳朵上。
那态度主打就是一个死不悔改。
栾述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只是少年耳朵软软的,还带着热,那温度落在掌心,让他有片刻愣神,胸口也猛地生出悸动。
然而还没等那悸动发酵,少年的话就彻底打破了那点旖旎气氛。
“你要是跟狗皇帝告状,我就把你的事也捅出去,到时候我被砍头,你也要跟着我被砍头。”
栾述瞬间气笑了。
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语气戏谑。
“大殿下几个时辰前还在跟我诉情,说不会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可眼下就要置我于死地,大殿下的情当真深重如山。”
秋野笑得没心没肺。
“我的情是真情,自是深重。”
“可我这人向来霸道不讲理,让我死可以,可若是让我死,而还要让我看着九千岁在人间和他人朝朝暮暮,那我宁愿让九千岁和我做一对鬼鸳鸯。”
“毕竟黄泉地府太寂寞,若能有九千岁作陪,也算美事。”
栾述:“……”
栾述语气冷冷,眼眸却是柔和几分,“油嘴滑舌。”
“哪有油嘴滑舌,分明就是真心话。”秋野去捉他的手,将那掌心按在心口,“你看,我这心都快跳飞了。”
少年胸腔震动极快。
栾述掌心贴着他心口,只觉那跳动震得他都开始心跳加速。
像是被火舌燎了一下。
他倏地抽回手。
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哑。
“大殿下已在我这儿耽搁多时,想必皇后娘娘也很担心您的境况,我这便送大殿下回建陵殿。”
秋野笑意也淡了点。
“你要赶我走?”
栾述对上少年那双仿佛带着质问的桃花眼,莫名就心虚起来,可他又不是他的谁,心虚根本毫无道理。
但他就是不太敢看对方的眼。
于是便偏过了头。
秋野了然:“你不信我爱你。”
栾述沉默片刻,“阿树,你去吩咐厨房做些可口的饭菜。”
顿了顿又补一句。
“不要放辣。”
守在门口的阿树得话,转身撒开腿便跑去了厨房。
卧房里寂静无声。
男人和少年一个趴着一个站着,四目相对,却是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栾述先没忍住。
“我出身东厂,不说宫人,各位朝臣皇子,乃至妃嫔都知晓我的身份,偏是你大殿下见我似是见陌生人。”
“此前我和大殿下并无私交,大殿下也从未上朝参政,不识我倒也是说得过去,可你今日见我,先是仪态尽失地奔到我跟前,问我是不是宦官,再是……”
那行为确是过于骇世。
栾述说不出口,便直接说了结论,“大殿下这番行为,不像是心悦我,倒更像是将我错认成了谁。”
毕竟若是真爱他。
又怎会不知他的身份。
将这番推测说出,栾述心中被掀起的涟漪也都慢慢平静,他深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深知没有人会爱他。
只是……
只是少年眼睛过于深情。
他不小心便陷了进去。
“我没认错人。”秋野目光灼灼地盯着男人的眼,像是要看进他的灵魂,“不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你,都是那只属于我的鸟。”
少年温柔缱绻。
桃花眼里满是浓浓深情。
“栾述,你是我刻进骨血和灵魂的爱人。”
“我为你而来。”
栾述还未能平静的心再次被搅乱,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少年的阴谋,他只是想利用他,得到他的支持,从而增加夺嫡筹码。
可他抗拒不了。
明明他谁都不爱,明明他冷心冷情,可他仍旧无法管控自己的心。
它为少年悸动。
为少年的话狂跳。
秋野知道这个世界的青鸾经历过太多尔虞我诈,身处这个位置,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所以他不怪他谨慎多疑。
他只会更爱他一些。
秋野对床边的男人露出个笑,“栾述,你且看着吧,时间会向你证明我的真心,证明我到底有多爱你。”
…………
“九千岁!大殿下!饭已经做好啦!!”
阿树从厨房一路奔到卧房,结果里面空无一人,原本躺在床榻上的大殿下不见了,站在床边的九千岁也没了影。
“奇怪。”
“他们人呢?”
阿树挠着脑袋,满脸都是困惑。
“明明刚才还在的。”
刚才是还在,但秋野表完态度后,就说要回建陵殿,栾述倒是开口留了留,只不过秋野态度坚决。
他怎么说来着?
哦,少年眉目含笑语气轻松,说:“已经叨扰九千岁这般长时间,我就不继续留在这里讨嫌了。”
这话里的内容挺阴阳怪气。
可偏偏说的人没那个意思,说完后便挣扎起身,少年咬紧牙关,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着就要跟碎了似的。
栾述心里怪不是滋味。
可他又不是那般口甜之人,少年不肯留,他也不能硬把他绑在床上,只得妥协一步,传了马车送他回去。
两人一路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马夫叩响车门,“九千岁,大殿下,到建陵殿了。”
栾述应了一声。
让马夫去建陵殿门口叫人。
到了即将要分别的这个时候,少年总算是开了口。
“多谢九千岁屈尊送我回来,建陵殿庙小,唯恐怠慢了九千岁,就不请九千岁进去了,等我伤好,一定亲自上门感谢九千岁。”
听听。
听听这挑不出错却疏离的话。
前面还说要证明真心,眼下就恨不得跟他划清关系,连门都不让他进,栾述听得心里直冒火,可看着少年苍白无血的唇色,到底还是没显露。
他沉默片刻。
“陛下已前往永寿观,短时间内不会回宫,我已经知会太医院,那边会每日派太医来建陵殿为你治伤,你……你且安心养着就是。”
秋野本来不想理他。
为什么不想理?
怎么就非要理?
是,他是示爱了,也是说要证明真心,但是他挨了板子,屁股还疼着呢,没被这只鸟哄,还要转过来哄这只鸟,就不能有点脾气?
当然他不是不想哄。
他可以哄。
也愿意哄。
可谁规定哄完之后他不能委屈一下,闹一下脾气?
但眼下听着栾述这为他安排一切的话,心里又倏地一软。
算了算了。
他做老公的,让让老婆怎么了?
于是少年趴在马车里,偏过头对身侧的男人招了招手,“九千岁低一下头,我有话想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