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海水涌入鼻腔耳喉。
栾宁只觉难受。
然而更难受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低语，宛若梵音，带着期盼，带着祈祷，带着哀求。
唯独没有恶意。
怎么会有恶意呢？
动物的思维一向都比人类简单。
人类有七情六欲，更加容易被利益支配，为了得到某人某物，达到某种目的，他们不惜手染罪孽。
也更会隐藏本性。
而动物不一样。
它们对情感的表达更加直观。
它们喜欢栾宁。
所以想要接近他。
就算栾宁曾经伤害过它们，可它们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还是会亮起眼睛，摇着尾巴凑过去。
只是它们不明白。
为什么栾宁不喜欢它们。
也不明白为什么栾宁要伤害它们，更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要伤害它们。
好痛啊。
那些金黄头发长着长长鼻子的人类，用泛着银光的小刀剖开它们的肚子，挖掉它们的内脏。
他们在笑。
可是好痛啊。
它们好痛啊。
【人类，海洋生病了。】
【我们也生病了。】
【母亲说你可以帮助海洋恢复原样，可以帮我们恢复健康，所以我们来找你啦～】
【人类，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受？你也生病了吗？】
思绪简单的小动物们围在栾宁身侧，它们长得丑陋又可怖，从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满是纯真。
它们不知道什么是神明。
只知道它们很喜欢眼前这个人类，也知道沧龙说他可以拯救海洋，也可以拯救生病的它们。
可是怎么办呢？
那个温柔强大的神明连自己都保不住，他的神魂碎裂，力量所剩无几，甚至都无法维持清醒状态。
对不起……
栾宁伸手抚摸上围绕在他身边的变异海洋动物，吐出那被泡泡淹没的三个字。
真的对不起……
栾宁陷入昏迷。
而遥远的大道世界，透明眼泪也从那个躺在床上的温柔神明眼角流出。
…………
所有跟青鸾有关的事。
都能调动秋野十二万分的注意力，短短一个小时内，他不仅搞定了净化试剂。
还做出了毁灭试剂。
这个工作效率直接看呆了鸿蒙实验室的其他几个人。
许未都傻了。
净化试剂这么好做的吗？
还有那个什么毁灭试剂，宋秋野他都不需要看一下沧龙的数据，就能做出来？
要知道他可是研究了沧龙三年多的时间啊！连个头绪都没有，结果现在不到一个小时，宋秋野就把毁灭试剂做出来了！
就算他知道人与人之间有区别，知道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知道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那百分之一的灵感，可这百分之一的灵感带来的差距，也未免太离谱了吧喂！！
没得比。
根本没得比。
宋秋野这种人，跟他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得连让他一点嫉妒心都生不起来。
基因试剂。
净化试剂。
还有毁灭试剂。
这三种不论是哪一种拿出来，都能给研发者带来巨大的利益，更何况现在三种试剂还都出自一人之手。
如果海洋没有被污染。
世界没有走到末日。
宋秋野绝对是知识领域横空出世的天才，也是科学界的引领者。
他的前途不可估量。
…………
“小宋博士，你真的研究出能杀死沧龙的试剂了！？”
会议室。
龙华露出惊喜无比的表情。
“实在太好了！你把试剂给我，我现在就让无人机送去前线！”
有了试剂。
就能杀死沧龙！
也能阻止海平面继续上升！！
只要解决了这些，人类活下去的希望就能变得更大！
“我的确研究出了能杀死沧龙的试剂。”
宋秋野的脑子绝顶聪明。
给他几个月时间，用许未保存下来的沧龙数据，一定可以研究出杀死沧龙的试剂。
可秋野等不了。
如果不是必须要逻辑融洽，不能出现这个世界无法解释的事物，他早就飞过去一掌拍死沧龙了。
一个世界的承载力有限。
若是直接出现太多无法解释的超前或神秘存在，就会走向崩塌。
说得通俗易懂一点。
世界是一个板凳，靠下面四条腿承载，而无法解释的超前事物和神秘事物就是斧子，每出现一件，就在凳子腿上砍一刀。
砍得多了。
世界也就塌了。
这不是玄幻世界。
只是个末世。
9958和他都是上位世界的存在，当初小狐狸显形，就是在这个世界的凳子腿上砍了一刀。
好在这个世界也不那么正常。
都有变异的海洋生物和沧龙，出现一只会说话的三尾狐狸，还能产生逻辑自洽。
但秋野要是出手。
那么法力带来的影响，会直接让这个世界崩塌。
所以他只能改变方式，把法力藏在试剂中，有了试剂这一层外衣做隐藏，逻辑也就有了。
就像第一个星际世界。
他把法力藏在能量盒和能量石里，就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但我不会交给你。”
秋野话锋一转，并没有把手里的毁灭试剂交出去。
龙华一愣。
“小宋博士你……”
青年总是带笑的眉眼此刻冷冷，薄唇也显出几分薄情。
“我要去前线。”
龙华听清那话后瞬间就变了脸，“绝对不行！前线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话太重。
他又放缓语气。
“小宋博士，前线危险重重，你这样的身体素质实在不合适去那里，如果磕着碰着怎么办？”
“你是龙国的科学家，也是全世界的希望，我们都在等你的净化……”
秋野打断龙华的长篇大论。
“首长。”
“我说我要去前线，而不是问您我能不能去前线。”
龙华沉默着，没说话。
他海洋新历后临危受命，成为了龙国的首长，这么多年，他指挥过很多人，也碰到很多顽固的人。
尤其是科研人员为主。
这些人有着自己的固执和坚持，为了研究成果，他们甚至可以毫不犹疑放弃自己的命。
面前这个青年。
就有那样的眼神。
“我能问问你，你为什么非要去前线不可吗？”
秋野看着龙华。
“我要去救栾宁，只有他活着，这个末世才能结束，这个世界才能发展得更好。”
“如果他死了，那这个世界也就彻底走到了绝路。”
世界的发展和主神息息相关。
主神强大。
世界就能越安稳富强。
主神衰弱。
世界就会状况频出。
栾宁是青鸾在这个世界的灵魂意识，如果他死亡，那么在没有外力强行干扰的情况下，这个世界的最后归途只有灭亡。
当然这些秋野无法明说，而且这也只是他去前线的原因之一。
“最重要的是。”
青年眼眸深深，像是装了一片海。
“栾宁是我的爱人，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