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宁这回没有站在人群外。
他直接挤到了床边。
几天前还生龙活虎的青年，此时脸色苍白地躺在床铺上，脸色也满是疲惫，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碎了。
栾宁看着这样的他，心跟被针扎一样的疼。
“张老，他情况怎么样？”
医疗组组的负责人姓张。
是个六十多的老人。
他家是中医世家，他也一直都有着张圣手的称号，在海洋新历开始后，他就一直活动在前线，跟青鸾小队配合行动。
后来身体素质跟不上了，他也就退居二线，让他手下那些带出来的徒弟们去活动。
这回把他请出来。
也是侧面印证了领导层对秋野的重视程度。
张老坐在板扎上，一边摸着白花花的胡子，一边给秋野号脉。
栾宁问话时。
他也刚好问诊完。
“没多大事。”老人家松开搭在青年手腕上的手指，“就是脏腑亏损气血不足，典型的虚症。”
说着老人家叹了口气。
“这孩子不仅身体虚，还营养不良，加上这段时间劳累过度，能撑到现在才晕都是奇迹。”
他扫了一眼围在周围的科研人员。
“这孩子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基因试剂真正的研发者，为了提供足够的基因试剂，他一定连着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过了吧？”
一群科研人员没说话。
他们深知这几天的工作强度有多大，也知道负责所有组别的宋博士有多辛苦。
明明他们都看到了宋博士的憔悴面容，也看到了他的黑眼圈，但他们都下意识地忽略了。
哪个科研人员不辛苦？
哪个科研人员不熬夜做实验？
这是他们的日常。
可他们都忘了，学习制作基因试剂的所有人加起来，已经达到了三位数，而宋博士只有一个。
他不仅要教他们制作。
还要解答他们提出的疑问。
宋博士的工作量，远比他们这些学习者要多上数倍不止。
栾宁冷着一张脸。
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
“是我的问题，当初我就该强硬一点，逼着他吃饭，逼着他休息！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离开！”
栾宁的话一出。
在场所有的科研人员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知道这不能怪栾宁。
因为栾宁队长最开始就在关照宋博士的身体状况，会定时叫宋博士吃饭，宋博士不动，他就会把饭打好亲自喂到宋博士嘴里。
他还会勒令宋博士小憩。
是他们觉得栾宁队长烦，觉得他阻碍了制作进度，才跟领导反映，硬生生逼走了栾宁队长。
没了他。
制作进度的确加快了。
但宋博士也不再按时吃饭，更没有时间休息，最后才累得晕倒。
说到底都是他们的错。
张老也深知这不是栾宁的问题。
从指挥中心成立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工作，刨去出任务的时间，他绝大多数的出诊对象，都是指挥中心里的科研人员。
那个工作态度。
压根就是奔着猝死去的。
以前他不劝，是因为人类的处境艰难，与其苟且偷生的活，不如轰轰烈烈的死。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宋秋野的出现就犹如黑暗中的灯塔，给了人类更大的希望，也给了海洋新的希望。
他是这个时代的天才。
但如果天才还没能散发出自己的光热，就这么过劳死了，岂不是最大的悲哀和笑话？
张老越想脸越黑
他狠狠地一拍大腿。
“简直是胡闹！”
“我理解你们的迫切心情，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这孩子的身体本就虚，跑两步就喘，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基因试剂的量没赶出来，他人就得没！”
“更别说后面的净化试剂！”
“都是虚妄！”
张老辈分大，说话也顶用，他一席话说完，实验室里所有人都沉默地低下了头。
“现在听我的，都别赶进度了，该吃饭的吃饭，该休息的休息，把精神头养足了，再来继续工作！”
龙华也不好意思。
这事儿说到底还赖他，要不是他下的令，栾宁也不会离开宋秋野。
有了他的看管。
宋秋野绝对不会累得晕倒。
还是老话说得好啊，要讲究可持续发展，脑瓜子这么聪明的国宝，他们可只有一个。
真要是累死了。
那找谁哭去？
“都听张老的，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
龙华对那些科研人员摆手，等人全部离开，他才走到栾宁跟前。
“那个栾宁啊……”
“你之前照顾小宋博士也照顾得挺好，这个他的生活助理，你看着要不继续做？”
栾宁当然求之不得。
“我会照顾他的。”
龙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他的青鸾队长抛下一颗炸弹。
“就算您不说，我也会继续照顾他，因为他不仅是龙国受人尊敬的科学家，也是我的男朋友。”
龙华：“！！！”
龙华震惊：“什么男朋友！小宋博士什么时候成你男朋友了！”
栾宁淡淡出声。
“早就是了。”
说着他弯腰把秋野抱起，对着张老道：“谢谢张老替他看诊。”
“实验室的床板硬，睡不舒服，我就先把他带回去了。
张老摸着胡子点头。
“去吧。”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似地补了一句，“这孩子身子骨弱，回头让他自己扎一针基因试剂，增强增强体质。”
栾宁点点头。
随即抱着秋野转身。
“首长让一让。”
龙华：“……”
龙华沉默着让开身。
他还在震惊栾宁和宋秋野的关系，但震惊归震惊，他却又诡异地觉得这很合理。
可到底合理在哪里。
他又讲不出来。
转头看见张老一脸淡定地收拾出诊箱，龙华忍不住地开口，“张老，听到栾宁说小宋博士是他男朋友，您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啊？”
“有什么可惊讶的。”
张老曾经不能接受同性爱情。
但海洋新历到来后，他对一切都看开了，毕竟命都随时拴在了裤腰带上，哪还有心思管什么世俗眼光，自己活得开心最重要。
他手底下的学生也有同性恋人，他也都送上了祝福。
张老把问诊箱挂上肩膀。
语重心长。
“龙华啊，这点你就不如我，这都什么时代了，就别拘泥性别了，多大点事。”
龙华：“？？？”
这是性别的问题吗？
这难道不是栾宁和宋秋野才刚认识几天，就火速发展成为情侣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