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无瞳孔猛地一缩。
若是搁在下山前,他定然不知道这又凉又软的触感代表着何种意味,可今非昔比,昨日夜里他才尝到了这番滋味,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那分明就是秋野的唇!
这恶鬼又在吻他!
一道惊雷炸响在栾无脑海,让他脸倏地就红了个透。
昨夜亲,那是为了救人,先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眼下又不需要救人,这祖宗撂下一句你是我的,然后就不由分说地亲了上来。
栾无怎能不骇然?
秋野隐了身,他看不见,只能摸摸索索地找到秋野的肩膀,然后按上去,想要将秋野推开。
可吃了醋的恶龙岂能是那么容易就能消气的?
栾无不挣扎还好,一挣扎……他那没处撒的火气就更大了,不仅死死地按住了栾无,还撬开了栾无的唇齿,将自己的舌挤了进去。
恶鬼强取豪夺。
硬生生把佛子逼出了泪。
此时正值午时,烈日高高地挂在半空,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洒下一片绿荫,主街道人声鼎沸,巷子口也时不时地传来脚步声,若是有人好奇地往里瞅上一瞅,便能在这绿荫下瞅见一副诡异的画面。
只见清冷模样的佛子像是被什么钳制,被迫昂起了头,他唇瓣半开,眼尾泛红,还浸了泪。
从那唇张开的空隙中。
还清晰可见被搅动的粉舌。
那画面……诡异中又透着一股子拉满的欲念,加上隐隐的水渍吞咽声,真真叫人脸红心热。
…………
秋野憋着口气。
本来简简单单一个吻,硬是被他玩出了花。
看见栾无憋红的眼角,他就更加激动了,说不清是自豪多一些,还是占有欲更强一点,总之这几百年里练出来的吻技,全都被他招呼在了栾无身上,直到把栾无亲得气都喘不顺,他才不情不愿地结束了这个吻。
其实秋野很少这么失控。
但一想到那姑娘看栾无的眼神,他就止不住地泛酸。
还有就是烦。
憋得慌。
放在以前,哪次不是他勾一勾,这只鸟就缠上来,现在变成佛子,倒是板着张无欲无求的脸,对他的主动求吻都还支支吾吾犹犹豫豫。
简直气死龙!
栾无被这个吻弄得有些失态。
他满脑子都是秋野吻他的味道,因为看不见,他甚至不可避免地想象着秋野吻他时的模样。
当然这些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因为缺氧。
他有种今夕不知何夕感,直到撑着腰喘了好一会儿,才把一口顺给喘顺,但当呼吸正常后,那些画面止不住地就涌进了脑海。
喘息……
还有唇齿相依的触感……
轰隆一声,栾无的脸这回可算是红透了,他面对着墙,一张嘴张张合合,愣是没说出半个字。
秋野也不想说话。
一时间,气氛竟安静得诡异。
然而就在此时,巷子口传来一阵极速的脚步声。
“诶哟!这陈家姑娘昨日还好好地,怎么今日就没了呢!”
“还能是为何,还不是晚上出了门,近来城内不太平,都死了好几个姑娘了,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夜出,怎地就是不听劝!这下出事了吧!”
“哎,可怜陈大嫂,丈夫早亡,膝下就这一个丫头,谁料如今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会儿还抱着丫头尸首哭得肝肠寸断呢。”
“人都死了,现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还是赶紧找个僧人来做场法事吧,送那丫头一程。”
“城里僧人少得很,几里外的寺里能做法事的师傅这几日也都忙着给其他人做法事,也不知道能不能……”
交谈声由远及近。
最后在看到栾无时停下。
前头穿着麻布粗衣的汉子愣了愣,视线在栾无身上上下打量片刻,而后直直地朝他走了过来。
两眼满是期待。
“这位师傅可是佛门中人?”
栾无行了个佛礼。
“小僧是迦狄寺的僧人。”
汉子一听眼睛都亮了:“迦狄寺?迦狄寺好啊!迦狄寺可是远近闻名的大佛寺!师傅您既出自迦狄寺,想来一定会做法事吧?”
“实不相瞒,临安城里近来不太平,死了好些个姑娘,可做法事的僧人不够,现下遇见您,可否请您劳驾,帮忙做个小小的法事?”
栾无刚过十八,眉目间尚且透着股少年人的稚嫩。
按理说这样的小僧人,寻常人是不会找他去做法事的,毕竟年岁太小,谁知道本事到不到家?
但栾无倒是个例外。
一是他性子沉稳,遇事不急不躁,说话也温声细语,似潺潺流水流过心间,叫人莫名生出好感。
二是他自小在寺里长大,又常年与佛经相伴,身上带着股悲天悯人的佛性,举手投足不紧不慢不急不缓,很有高人意味,再加上那超凡脱俗的气质,瞬间就能让人忽视他的年龄,对他产生信服感。
栾无有些犹豫。
他眼睛朝四周瞥了瞥,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汉子以为他在犹豫,当即从兜里摸出个钱袋子,往他手里塞:“师傅放心,香火钱一定不会少!”
栾无退了两步。
没接汉子的钱袋。
“念经超度,是分内事,不需要施主如此破费。”
“劳烦施主带路吧。”
佛子有颗慈悲心,本就不会汉子做法事的请求,他朝四周瞥也不是犹豫,就是……想找找秋野,眼见前方的汉子带着人往前走了几步,栾无也没跟上,而是趁人走远了些,才小声地开口唤道。
“秋施主?”
“秋施主你还在吗?”
栾无叫了几声,然而四周静悄悄,别说回应了。
就连风都没有。
怎么会?
难道秋施主不在了?
还是……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这位向来温柔和煦的佛子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那眼神也幽幽地泛着冷,握住佛珠的手收紧,手背都崩出了几根青筋。
乍一眼看过去,倒不像是佛,更像是披着佛衣的魔。
“师傅,您怎么不走啊?”
先前那汉子走了几步回头,见栾无还站在原地,脚下便调转了步子,重新朝他走过来。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没办完?”
俗话说君子一诺千金,放在佛门中来说,便是出家人不打妄语,答应过的事,那便要做。
栾无从未失诺。
可眼下看着朝他走来的汉子,他竟是想推脱答应对方的法事,然后……然后去寻秋野。
佛子一愣。
像是被脑海中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给吓到了。
连表情都空白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