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黄家村和前进村相邻,否则,黄欣然也不会睡了午觉起来才回娘家。之所以专程走这一趟,纯粹就是为了弥补她弄丢了陆云琛邮寄回来那几百块钱的过失。
等母子三人来到黄家村时,院子大门紧闭,她敲了好一会儿门,她大嫂才挺着大肚子过来开门。看见是她带着孩子回来,还着实愣了下。
“大嫂。”
黄欣然主动打招呼。
“嗳。”
大嫂文英对这个小姑子的印象真说不上好。不过到底来者是客,她勉强笑了笑,侧过身子引他们进屋:“小妹来了。热坏了吧?瞧瞧这孩子这张脸热得……快进屋歇一歇。”
“是把孩子热到了,我出门忘记了戴草帽。”
黄欣然也不客气,拉着两个进屋歇凉。虽然重生回来了,一些习惯却没跟着回来。比如说,她用不惯草帽这种小事……
见大嫂挺着大肚子试图给她倒水,她急忙起身帮忙。
“大嫂你歇着,我自己来。”
她笑容灿烂,态度温软:“瞧你这肚子也不小了,我家小侄儿没调皮吧?”
“还、还成……”
文英很不自在。
尤其是这样对她软语浅笑的小姑子,她浑身都不得劲。才几天不见啊,小姑子上次来还耷拉着一张脸,活像大家都欠了她千儿百万似的。今天笑得这么灿烂,莫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么一想,她就不淡定了。
这年头哪家哪户的日子过得都不宽裕。
因为当年小姑子婚事的事,公婆和丈夫都觉得愧对了小姑子,为此,这些年她三五不时来娘家打秋风不算,还整天耷拉着脸,活脱脱一副大家都欠她的姿态。更是但凡小姑子有所求,公婆和丈夫都竭其所能地满足她。
好在这人还要点脸,虽仗着自己得宠,索要一些东西。到底没超出她的底线,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心不烦。
上次过来时,对方居然开口就要借钱,还说什么“多多益善”。
她当娘家家财万贯?开善堂的?
又没金山银山,从何“多多益善”?
不过,黄弘毅还是偷偷摸摸,借了三十块钱给她。晚上她知道后,二人大吵了一架。要不是看在自己腹中没出生的孩子的份上,这日子她早就不想过了。
眼下,小姑子又来……
她心念急转,勉强扯起一抹笑容:“然然你过来,是……?”
“哦,我就是好久没来了,来看看爸妈和哥哥。他们都还好吧?”
文英脸皮抽了几下。
才几天没见,就好久没来了?
这是打算在娘家常住呢?
在文英看来是几天没见不假,可在黄欣然这里,却是真真切切的好久了。
上辈子她坐牢后,老爸黄志业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去了。不孝女气死老爸,老妈以泪洗面,身体从此一直不好。大哥黄弘毅更是在村里抬不起头。
“好什么好,你不是都知道吗?”
文英猛翻白眼,看到丫丫和毛毛那一双双怯生生的眼神后,又强行忍住了。
起身给孩子往水里加了些白糖,才端了过来,推到孩子面前。
“黄欣然,你要明白。你已经嫁人了,那陆家再不好也是你的家。你有儿有女,不好好过日子,一天天净瞎折腾什么?你倒好,做什么都照着自己心意来,你就没替你父母想过、替你哥哥想过?那事儿……要是传开了,你让他们在村子里怎么抬得起头?!”
黄欣然一怔。
大嫂说的,莫非是她和肖华宇之事?
“我……”
“你别听她胡说!”
就在黄欣然试图替自己辩解时,大哥黄弘毅急匆匆回来了。
他明显是从地里回来的,挽着裤管赤着脚,脚上的田泥都盖过了脚背,满头是汗进屋,先瞪了眼文英,这才招呼自己的妹妹:“别啥事儿没有就乱说,没事找事!然然热坏了吧?快喝水。”
“哥。”
黄欣然赶忙笑笑,“大嫂还专门往水里加了白糖呢,可甜了。您也尝尝?”
“你和孩子喝,哥哥不渴。”
回头就一把抱起了毛毛:“来给舅舅看看……哎哟,毛毛最近是不是长了点肉?瞧着白净了不少。还有丫丫也是……”
“哥!孩子正长身体呢,可不兴夸……”
当地有说法,小孩子不经夸。得压着来,否则,就容易生病痛。
“我可没夸,我就是实话实说。来,丫丫也给舅舅抱抱……”
文英却见不得这兄慈妹孝的场面,更何况,上次黄欣然借走三十块钱的那口气她还没出呢。
“姓黄的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我乱说?”
眼下见二人越说越投机,气得她推了黄弘毅一把:“你都做了什么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文英装聋作哑,又不代表我真的傻。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了,我跟你没完!”
“你、你胡闹什么?!”
黄弘毅面子上过不去,涨红脸拉住文英的手低吼。
末了,又朝妹妹歉然笑了笑:“妹妹,你大嫂就是心直口快,她没恶意的。”
“我知道。上次我借了爸妈30块钱,又找你借了3块,确实是不应该。”
黄欣然慢条斯理开口,从怀里把钱拿了出来:“所以我这趟过来,一个是来看看爸妈,也带丫丫和毛毛来看看外婆,再看看我未出生的小侄女。同时,我也是来还钱的。”
上辈子,她很讨厌自己大嫂。
因为父母强行把她嫁给了陆云琛,断了她和肖华宇双宿双飞的念想。所以她一直心有不甘。父母都知道她的心思,只能从别的地方补偿她。
大哥也抱着同样的心思,但凡家里有啥好吃的,好喝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一天两了,长此以往,媳妇自然有意见。
不过,文英虽然嘴巴厉害,可直到她坐牢,她还是一心一意跟着大哥相夫教子,养育儿女。
后来她保外就医,也是大嫂尽心尽力,一直贴身照顾她……
“给,大哥您拿着!多的5块,是我给未来的小侄儿买糖吃的。”
她数了40块钱,放进大哥手里。末了,还冲大嫂歉然笑了笑。
文英惊呆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黄欣然这趟过来,居然是还钱的。一时间,很有些手脚无措。
黄弘毅也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又把钱塞还给她。
“你不是说要急用?你就先拿去用,家里不缺这几个钱……”
“我现在手上不缺这点儿,大哥,你就收下吧。”
见文英在一旁干着急,黄欣然憋笑:“再说了,我这趟过来是有事想找哥您帮忙。您不把钱收下,我都不敢开口了。”
“这……”
黄弘毅一听这话,这才慢慢把钱收回来:“咱们兄妹俩还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话?有啥事儿,你直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