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自万里之外的大西洋上掠过，停在了一座洁白的欧式建筑前的栏杆上。
背靠着栏杆站着的祁焕伸出手去，看它们啄食他手中的面包干。
一直到它们吃完，祁焕才探着脖子往室内看了看。
和外边的春光明媚相比，房间里边的光线暗沉了许多，就更显得那个坐着的身影沉寂冷肃。
祁焕挠了挠头，走了进去，叫了声：“臣哥。”
顾季臣按了暂停键，他面前正在播放的视频屏幕定格在了一个男人的面部特写上。
“怎么。”顾季臣扫了祁焕一眼。
“没，就是问问臣哥你下一步的打算。”祁焕说，“外边都传言你死了，你准备啥时候活？”
“着什么急。”顾季臣慢条斯理地说，“还不到时候。”
“准确消息，顾伯廉可明天就要回国了！”
“让他回，我还怕他不敢回。”顾季臣盯着屏幕上的男人，不紧不慢，“他要是不回去，最后国内那些事还得我自己处理，麻烦。”
“你是说，那些有异心的人？你准备借着顾伯廉的手，排除异己？”
“既然他顾伯廉上赶着帮我的忙，我不用白不用。”顾季臣朝着电脑屏幕扬了扬下颌，“不是还有他吗？”
祁焕“噗嗤”一声，乐了：“臣哥，你这位……嗯，弟弟，也算是你家老爷子给你的惊喜了。”
祁焕越想越觉得搞笑，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顾季臣旁边，和他一起看着屏幕上的人：“不是我说，你这弟弟也真好玩，不光啥都要模仿你，还要偷你的名字，现在连你老婆都想偷哈哈哈哈……”
顾季臣凉凉的一眼扫了过来，祁焕立刻捂住了嘴，止住了自己放肆的笑声，但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周嘉年，哈哈哈，他竟然叫周嘉年……而且还潜入了你们顾氏集团，臣哥，你这弟弟野心不小啊。得亏他从小是在外边长大的，要是他也长在顾家，你们家比现在还要乱。”
顾季臣没再搭理他，按了播放键，屏幕上的画面又动了起来。
这段时间顾季臣留在国内的人，查出来的关于周嘉年的详细生平。
原来周嘉年的母亲，是当初顾达韬的第四位妻子的“备选人员”之一。
顾达韬当初，同时和不同的女人进行了交往，最后选定的是心思最单纯的虞婕。
周嘉年的母亲，自然而然就和顾达韬断了联系，而且听说顾达韬当初给了其它几个人不菲的安抚金，将这件事情处理得还算不错。
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一个人暗中将周嘉年生了出来。
而且他只比顾季臣小了一个多月。
“国内的兄弟们去打探说，周嘉年他妈，完全是将他按照你的样子来养的。你的名字一开始不是老太太取的么？他妈妈打听到了，也就给他叫了这个名字，而且让他的一言一行，都模仿着你的来，不知道是不是疯了。”
祁焕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简直匪夷所思。世界上竟然有人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让自己的儿子完全按照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来活。
“真是魔怔了。”祁焕说，“小虞嫁进了顾家，她不乐意？觉得她本来也可以，所以将他儿子按照你的样子来培养，将来好回顾家去？只是她没想到，你和顾达韬的关系不好，连带着他那儿子也没有回来的机会，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拿回他们想要的东西？你别说，你这弟弟也倒是混出点儿名堂来，这次的事里他竟然也能趁乱插上一腿。”
说完，祁焕自己都打了个寒噤。
他胆子已经够大了，却还是被心里这么病态的这对母子给吓了一大跳。
这已经不是病态了，这是变态还差不多。
顾季臣不在意这些，反而问：“姜茉那边怎么样？”
“啊，根据陈天扬反馈回来的消息，好着呢。”祁焕说，“陈天扬那人，私人生活方面是不靠谱了点儿，不过对组里的人是没的说的，更何况姜茉还是你的人，出不了事。”
顾季臣淡淡“嗯”了一声。
他侧目看了一眼场外，鸟啼阵阵，清脆悦耳，忽然很想听她的声音。
自打他出国之后，以防万一，他就没有和她联系过了。
他知道很多人都在监视着他，不光暗中监视他人，还包括他的通讯。因为那些人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还联系的人，一定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要是拿捏住了，可以很好地掣肘他。
即便有对抗他们监视的方法，他还是没有和姜茉联系过，就怕有一星半点的消息泄露出去，给她带来任何危险。
他不会拿她冒任何险，即便他现在真的真的很想她。
祁焕已经很久没有在顾季臣脸上见到这样沉寂落寞的神情了，以至于他现在也没有了和他开玩笑的心思。
之前在国外那三年，也从没见他这样过。
“臣哥，要不你联系联系嫂子吧，说说话也行。我们的加密通讯现在没有问题，不会有危险的。”祁焕说，“况且嫂子知道你出事的消息后，肯定也会担心的。你和她联系，也是让她放心。”
“担心？”顾季臣垂下眼睫，自嘲一笑，“她要是真能担心我哪怕一下，也就值了。但是只怕……她或许高兴会更多。”
祁焕缩了缩脖子，没敢告诉顾季臣，陈，姜茉这段时间的确高兴得不得了。
估摸着，就是因为听到了臣哥的死讯，所以高兴。
怎么说呢，祁焕觉得挺心寒的。但是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他不能明说什么。
只能说造化弄人。要是俩人一开始都知道对方就是彼此的另一半，还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良久，忽然听见顾季臣说：“打电话吧。”
“嗯？”
“给她打个电话。”顾季臣抿了下唇，“我听一听她的声音。”
越想，就越想，那种思念克制不住。
他自控力很强，但是那种感觉就像化为了一棵扎根在他心里的树。他越想，那棵树的枝蔓就刺得越深，让他心痛难忍。
哪怕只是听一听声音也好。
“马上。”祁焕急忙说。
忽然这个时候，外边有人说：“少爷，徐景同先生来了。”
顾季臣没什么见他的兴致：“让他回去。”
“还有徐生也来了。”
徐生，就是徐家的老爷子，徐景同的外公。徐家以前在南方，他们那边“生”这个字是对老一辈的尊称，即便现在已经移居海外，许多人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他。
顾季臣微微坐直了身子。
祁焕也愣住了。
“快请。”顾季臣说。
他站起来，下意识整理了一下领口袖子，又朝祁焕勾了下手：“先别打了，先谈正事。”
祁焕点头。
徐生怎么亲自来了？这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