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极大，顾季臣没有往这边转头，所以他没有看见姜茉。
他和那位女生一起，并肩走到了餐厅另一侧的情侣雅座。
姜茉收回了视线。
但是胸腔里就像忽然有了一团气一样，憋闷得让人难受。
“怎么了？”宛霞关切地问。
姜茉摇了摇头：“对不起，老师。”
“为什么道歉？”
“我辜负了您的期望。我……我没能成为一个歌唱家。”
“只是因为这个吗？”宛霞勾了勾耳后的碎发，中指上翠绿的翡翠戒指和她银丝一样的头发交相辉映，“我并没有说一定要让你成为一个歌唱家，你在你的领域也很成功，所以你依然是我优秀的学生啊。”
宛霞早就告诉过她，人生不只有一条路。
“但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希望你开心。”宛霞又说，“开开心心地做自己选择的事情，才能顺心遂意地生活，不是吗？”
“可是，我遇到了一个难题。”姜茉垂着头，一如几年前她怎么都练不好一段气息的时候，沮丧无比，“我没能处理好一段关系。”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老师，我……其实我已经结婚了。”
“哦？”宛霞惊喜地一鼓掌，“真的吗？那可太棒了！”
“我们还没正式举办婚礼，所以没有邀请您。”姜茉急忙说。
宛霞理解她的职业，诚挚点头：“没有关系的。”
她眨了眨眼睛，八卦的神情让她脸上的细纹都舒展了：“我很好奇你的丈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姜茉的笑容变得温暖了起来，就连一直晦暗的眼神也亮了：“他是个很好的人。”
宛霞深以为然地点头：“我想也是。”
“但是，我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姜茉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让它们看向顾季臣的方向，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她还是定定地，看向了餐厅另一边。
虽然茂盛的绿植和雅致的餐厅布局阻挡了她的视线，但是她还是看着那边，眼神专注到宛如在发呆。
他点了什么东西吃呢？
他一定会很照顾那个女生的口味。
不光是口味，他会照顾那个女生的一切，否则刚才那位女生不会笑得那么灿烂。
毕竟，顾季臣温柔起来能有多温柔，姜茉是见过的。
她甚至幼稚地产生过一瞬间的错觉，以为那份温柔，是她独一份的。
原来别人也可以拥有。
她不该奢求那些，可是，她无法自控。
有越来越多和顾季臣有关的东西超出她的掌控范围，让她害怕。
比如，她现在的胡思乱想。她不愿意想顾季臣，然而她克制不住自己。
他们是在约会吗？啊，肯定是的，她看见服务生送了一束红玫瑰过去。
那位女生一定笑得很开心吧。那顾季臣呢？姜茉甚至无法想象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深情起来，能有多迷人。
“老师，那个人其实很恶劣。他欺负过我，羞辱过我，折磨过我。但是也帮助过我，关怀过我，拯救过我。”
“我和他本不该产生任何交集，我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但是种种原因，我们的关系反而越来越近。我一开始很讨厌他，非常讨厌他，恨不得他死掉。但是现在，我搞不清楚了。”
姜茉不自觉地抠紧了洁白的桌布：“甚至我看见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我会难受。我甚至恨不得冲过去质问他，他究竟把我当什么，他对我说过的那些话，究竟算什么。”
“但是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我是有老公的，我的这种想法，很危险。可是我真的无法自控。”
姜茉闭了闭眼，摇头：“老师，我觉得，我真的是一个很不道德的人，我连……我连对婚姻基本的忠诚度都没有。”
“你喜欢上他了吗？”
“没有！”姜茉急忙否认。
但是在宛霞没有任何恶意只有关切包容的眼神中，姜茉泻下了气。
她颓然垂下肩膀，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无比艰难地说：“或许，是有一点点。”
说完这句，一直堵在心头的那团郁结之气，忽然散了。
她甚至有种一身轻松的畅快感。
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袒露心事，宛如卸下了一抹重担。
既然开了头，她也不再藏着掖着什么了，继续道：“我这两天遇到一些舆论压力，其实我有私心，想让他帮我解决，但是我不愿意主动开口，我想等着他自己发现。可是他并没有，大概他最近忙着约会，已经忘记了我。”
“噢，我的天。”宛霞拍了拍胸口，“这件事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
“抱歉老师，您一来就和您说这些。”
“没关系，我很愿意倾听你们的心事。”宛霞双手合十抵着额头，微微想了想，才认真说，“Momo，我认为那个人，不是你的好归宿。”
“我知道，我也没想和他怎么样。”姜茉说，“老师，我希望您能给我指一条路，告诉我到底怎么做才能改变现状，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全心全意对我老公。”
“无法离开他吗？我是说再也不见的那种。”
姜茉摇了摇头。
“但是你刚才说他在和别的女生约会，这样的人好不绅士，不值得被喜欢。”
“我知道，我也这样暗示过自己，但是没用。”
姜茉又给宛霞详细讲了一些她和顾季臣之间的事情，听得宛霞的眉头越皱越紧。
从姜茉的反应，她能感觉出姜茉对她说的这个人，绝不是“一点点喜欢”这么简单。
宛霞喝完最后一口意式，忽然问了一个很俏皮的问题：“如果我这次回去，需要带走你老公和那个人这两个中的一个，被带走的那个你好几年只能能见到一次，那么你会希望我带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