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茉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夜景，叹息一声，靠近了座椅里：“宋医生，我感觉自己就很奇怪。我不喜欢顾季臣为我做什么，但是我同时又在享受他给我带来的一些‘便利’。比如这次，要不是他的那些威胁，我可能没有勇气和梁明誉拉开距离。”
“这不奇怪。”宋立齐说，“享受一些好处和便利，这是正常的。有最优解，为什么要去走最艰难的那条路呢？”
“可是这不是最优解啊，我还是欠了顾季臣人情。而且，这本来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这是我的私人感情。”
说到这里，姜茉深深地蹙起眉头，因为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顾季臣今天敢威胁她，让她和梁明誉拉开距离，那在知道她已经结婚后，会不会威胁她、逼迫她离婚？
如果她不愿意，是不是顾季臣就要像对待梁明誉一样，去针对她塑料老公？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顾季臣能做一次，就完全能做第二次，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
姜茉简直不敢想。要是有朝一日，塑料老公因为自己，被顾季臣威胁刁难，落得个前途尽失的下场，该怎么办。到时候，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周奶奶？
姜茉长长吐了一口气，胸腔像是被一块儿巨石塞住，哽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立齐不知道姜茉的婚姻状况，还以为她是在替梁明誉难受，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这样也好，有顾季臣从中阻拦，起码姜茉不会和梁明誉走得太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再变得浑浊不堪。这样慢慢疏离，说不定哪天她就会彻底放下梁明誉这个人。
“很抱歉啊宋医生，又让你听我说这些。”姜茉忽然道，“你工作了一天应该很累了，现在是你的下班时间，应该和你说些开心的事情的。”
“听你说现在这些，我就很开心了。”宋立齐将车子停好，松开安全带，笑着看着她，“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因为梁明誉困扰，和我倾诉时的样子吗？”
姜茉歪了歪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哭河》还没上映呢。虽然具体时间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我那时候哭得挺惨的。”
因为她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她是一个没有道德感的人，她不停地谴责自己，痛哭流涕。
“是啊，你看，现在你没有哭，甚至是笑着在和我说这些事情。可见，有些人有些事，对你的影响已经没有那么大了。见到你这样的状态，我当然会开心很多。”
“这都是你们医生的功劳呢！”
“对啊，所以我是高兴的。也希望你能多多和我说些这样的事情，让我知道你变得在越来越好。现在你工作忙，都不怎么和我说话了。”
“怕打扰你工作。”姜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心虚。
以前，有什么事情需要倾诉，她会和许芝说，也会和宋立齐说。但是现在，她的第一选择，是她塑料老公，自然而然和宋立齐说的话就越来越少了。
姜茉莫名觉得很对不起宋立齐，有种两个人的朋友关系，忽然插入了第三个人，其中一方就被冷落忽略了……虽然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
下车后，姜茉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这里有不少苍蝇馆子，味道都不错，以后有时间你可以多来尝尝。”
“怪不得这么多车，都快没停车的地方了。”姜茉一边说，一边将口罩戴好。
他们要去的饭馆就在几十米外，不大，已经人满为患。包厢是不可能有了，不过好在角落有个位置，不那么打眼。
满鼻子都是麻辣鲜香的味道，姜茉瞬间听到了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宋立齐点了个中锅，又加了豆皮、腐竹、青笋和菠菜，这是姜茉吃火锅时必点的配菜。
姜茉身后那张桌坐着三个女生，正在嘻嘻哈哈聊期末考试的事情，忽然听见一个女生惊讶叫了起来：“我的天，你们看热搜了吗？程怡被抓了！”
“被抓？被抓什么？”
“被公安机关带走了！说她持刀伤人，犯了故意杀人罪！”
“什么？！”另外两个女生齐齐叫了起来。
“真的啊，没骗你们，热搜都爆了，我靠。”
姜茉也立刻拿出手机，果然在锁屏界面，就看到了无数软件的推送。
点进去，就是北城公安发布的一条警情通知，上边写的是程怡持刀伤人，目前已经被公安机关拘留调查。
虽然没有写这件事的过程，也没有写程怡伤的是谁，但是就这简短的几句话，已经足够引起轩然大波了。
光是“持刀伤人”这四个字，性质就够恶劣了，简直让人毛骨悚然。更别说这种行为还是由一位公众人物做出来的，影响实在不好。
果然，下边的评论也都是一片震惊：
“我没看错吧？持刀伤人？这姐是疯了吗？”
“是不是被下降头了啊？”
“我猜是新戏的炒作。”
“别搞笑了，谁家新戏炒作用警情通知炒作的？你家主子多大脸？”
还有表示幸灾乐祸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恭喜程怡粉丝，粉上了法制咖，这种福气可是别家不敢奢求的。”
“还操不操小白花人设了？谁家小白花提着大刀砍人啊，笑死了。”
还有自认为比较理智的：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好吧？你们怎么知道程怡不是正当防卫？”
“就是说。你要是被油腻男欺负了，命在旦夕了，手边有把刀子你是用还是不用？”
“等一个后续，反正我不信程怡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她一定有苦衷。”
“我也觉得，程怡肯定是被人搞了。”
于是程怡的死忠粉们开始用这套话术控评，口口声声咬定程怡是受了欺负，正当防卫的时候才不小心用刀子伤了人，程怡是绝对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的。
程怡的粉丝战斗力极强，和别家粉吵得不可开交，简直是一片混乱。
锅子端上来了，姜茉立刻将手机扔到一边，拿起筷子夹鱼片。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网上那些猜测有什么可看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事情的真相和过程了。
这件事情既然曝光了，想必就是顾季臣的手笔。不得不说顾季臣这人是真的挺心狠的，踹了程怡，就一点儿后路都不给了。曝光一个艺人这种违法行径，简直就是彻底断人后路。
程怡那些粉丝们还在相信她们单纯善良、纯洁无害的偶像，殊不知，程怡都快被判死刑了。
后边那桌的三位女生也在猜测程怡持刀伤人的真相，有两位很坚定地说程怡肯定是正当防卫，甚至分析起了程怡的面相，说她并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说她看着就脾气很软，很好欺负。
程怡平时的人设立得挺不错的，如此深入人心。
嫩滑鲜美的鱼片浸润着味蕾，让姜茉心情大好。
“真的好好吃啊，而且没刺，太方便了。”姜茉对宋立齐说，“我要记下这家店，以后我要经常来！”
宋立齐给她倒了一杯鲜榨果汁：“我一会儿把老板的联系方式发给你，可以提前订座，有包厢。”
姜茉刚刚端起杯子，就听见身后的女生石破天惊的一声“我靠”。
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最新消息又出来了，程怡想用刀子捅的，竟然是姜茉！”
“噗”，姜茉没忍住，刚喝进嘴里的果汁喷了一大半出来。幸好她转头转得快，才没有殃及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
这动静惊动了后边的几个女生，他们齐唰唰转过头来看她。
姜茉轻咳两声，朝她们摆了摆手：“不好意思。”
几名女生朝她笑了笑，转过了脸去。
可等她们刚拿起筷子，认知系统才仿佛重新工作了一样。她们对视几眼，都发现彼此的眼睛瞪得宛如铜铃。
她们就像被一根线拽着的提线木偶，再次齐唰唰转了过来，甚至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她大喊：“姜茉，你是姜茉！”
这一嗓子嚎出来，整个饭馆都出现了片刻的寂静，然后齐刷刷看向这边。
姜茉脑子里浮现出两个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