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臣接住了她。
就像上次在片场，她从威亚上掉下来一样，他接住了她。只不过这一次距离矮，没有带来多大的冲击力。
顾季臣蹙眉看着被他搂在怀中的人，下意识就想斥责她几句。想问她到底知不知道危险，栏杆也是随便可以翻的吗？三米多的高度，说高不高，可是摔下来崴到脚什么的怎么办？
可是他刚刚吐出一个“你”字，就被姜茉用力拍了一下。
她在他肩膀上连着拍打了好几下，虽然力道不大，也不痛，但是能看出她挺生气的。
“好好的你打人干什么？”姜茉满脸不赞同地白了他一眼。
然后她迅速推开了顾季臣，转身跑到徐景同身边，扶着他，担忧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你还好吗？”
徐景同抹了一把脸，刚想说句“没事”，就扯到了嘴角，痛得他整个人咧了一下。
不得不说顾季臣这家伙是真的阴险，他妈的直往人脸上揍。要不是他刚才躲得快，他妈的鼻梁骨估计都要骨折了。
但是他下巴上还是挨了一拳，痛得他怀疑自己的下颌骨都碎裂了。
徐景同不可谓不狼狈，嘴角青了半边脸肿了，整个人简直就是在破相的边缘疯狂试探。
姜茉越看越来气，忍不住又朝着顾季臣大吼了一声：“顾季臣，你到底是不是有病？叫我们进去吃饭的是你，先动手的也是你。我们怎么惹到你了吗，你非得这样？”
顾季臣听她一口一个“我们”，只觉得脑袋更疼了。哦不对，应该是脖子，后脖颈被徐景同偷袭的那一下，延迟疼痛来了。
他冷嗤一声，指着徐景同：“就冲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挨揍不是活该？”
“他说什么了？”姜茉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季臣，“他骂你了？还是他说脏话了？他怎么你了你就突然和人动手？”
看着她这副俨然袒护着徐景同的样子，顾季臣愈发的烦躁了：“需要那么直白吗？他从进来开始，就在阴阳怪气我、贬损我，你难道听不出来？”
“我听不出来。”姜茉说。
她没觉得徐景同哪句话有什么问题，不都是实话吗？
“你……”顾季臣罕见的有些失语。
脖子更痛了，他眼前都黑了一下，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
“顾季臣，本来是挺正常的事情。”姜茉说，“我感谢你在我不舒服的时候帮到了我，徐景同来接我，也把钱还给了你。本来好好的事情就可以结束了，你为什么忽然就和人动起手来了呢？”
“我要钱吗？”顾季臣的语调阴沉凉寒，“我需要他那几个钱？”
“那你要什么？”
顾季臣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被气糊涂了，更或者他脖子连着大脑的那根筋是不是他妈的被徐景同这个卑鄙小人给偷袭断了，以至于他说话都不经大脑了。
“你。”他盯着姜茉，“我要你！”
简单的几个字，成功的将徐景同再次惹毛了。
他爆了句粗口，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再和顾季臣决一死战。
姜茉拽住了他。
“要我？”她表现得相当平静。
看她这个样子，顾季臣就他妈知道完蛋了。这一晚上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
果然，下一刻，听她说：“怎么着，顾季臣，你帮我一次，我得陪你睡一次才还得清是吗？”
绕来绕去，一夜回到解放前，他成功又回到了那个“见色起意”“无耻下流”“心怀不轨”的起点。
仿佛他刚才一切体贴温柔的表现，都只是在粉饰太平，都只是在掩饰他龌龊肮脏的内心。
“好啊，那就来吧。”姜茉上前一步，“我们该还的还清楚，省得你一直惦记着。”
顾季臣懊恼地捏了下眉心，语气中罕见的带着挫败：“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装了，你刚才都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姜茉看着他的眼神相当复杂，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对看透他本质的了然，“顾季臣，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就当做不认识。你要是个正人君子，你就该践行答应我的事情。而不是屡次在我面前出现，然后又说出刚才那种，想要我的话。”
“要是今天不是恰好我在，你那种突发情况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就算我的白裙子被染红了，我又有什么可羞耻的？那不过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已。还是你觉得，我现在的处境不尴尬？你们两个从刚才的针锋相对到现在的大打出手，我的处境很好吗？”
在她看来，似乎没有比例假突然造访弄脏裙子这种处境好到哪里去。
她抿了下唇角，仰头望了一眼深蓝色的夜空，长舒了一口气。
忽然感觉好累啊。
具体说不上是哪里累，就是一种从心底到身体的无力感，她都快要支撑不住了。
“别和他说了。”徐景同走上前来，扶住了姜茉的肩膀，“我们回去。”
姜茉没动。
她仰着头，平静地望着天，像是一尊木偶。
今晚月色很美，所以看不见天幕上的星星。姜茉想，幸好看不见。
老人们都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她想，妈妈大概也变成了一颗星星，而且是最亮的那颗。
要是妈妈在，看到今天晚上的这场闹剧，是不是会对她更加失望。
她好没用，她什么都处理不好。
事业处理不好，就连私人感情都是一团糟。要知道妈妈当初，可是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带着她离开了陆家，独自一人将她抚养长大，将她养得很好。
妈妈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有她这么废物的一个女儿呢？
姜茉简直不解。
顾季臣也看出了她现在不对劲，周身的戾气顷刻间收敛起来，上前一步：“姜茉……”
听到他的声音，姜茉的眼珠轻轻转了转。
她抬手，阻止了他继续向她靠近。
“顾季臣，我想回家了。”她望着他，“你别强留我了，行吗？”
看着她这恳切的眼神，顾季臣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他强留她，也只是担心她而已，没有恶意。
半晌，他轻轻点头：“好。”
姜茉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看着她纤瘦轻薄的背影，顾季臣心下忽然一阵酸涩。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会和她闹到这个地步。
“姜茉！”他叫她的名字，成功看见她脚步一顿。
“我没有恶意。”他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