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臣沉沉盯着姜茉，忽然笑了。
是那种邪佞又阴沉的笑，让人冷到骨子里。
很好，已经很久没有人可以这样激怒他了。
以前，他不欲与这个女人一般见识，总给她留有余地。但是明显，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别人给她留颜面，她就是欠收拾。
那他就让她长长记性。
顾季臣将刘叔叫了上来：“去虎园！”
刘叔一震，从后视镜里同情地看了一眼姜茉。
虎园是他家少爷用来收拾敌人的地方，还从来没有女人被带去过那里，这位小姐竟然让他家少爷这么生气吗？
一般人从那里出来不死也要剥一层皮，这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他试探着说：“少爷，您……”
顾季臣却直接打断了：“刘叔，我不想听见你帮无关紧要的人说话。”
刘叔唇角微微一僵，轻声叹了口气。
“虎园？”姜茉转头看向顾季臣，“你准备在那里教训我？”
“怕了？”
“有什么怕的。”姜茉的脊背挺得笔直，几乎是端坐在座位里，“还是那句话，大不了你就弄死我。”
在拦住他的车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做好了顾季臣盛怒，会收拾她的准备。
她不后悔，她就是不服。替齐姗不服，替自己不服，
她就是要抗争，为了齐姗，为了同行，为了未来的自己。
她的淡定出乎顾季臣的意料，他总算正眼看向了她。
因为两人刚才的争执，她脸上有淡淡的红印。肩背纤瘦而单薄，脖颈细长，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似的。
这样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副躯体，是哪里来的勇气，屡次三番激怒他的？
她真的活够了？
还是说这也是她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一种方式？不成功便成仁？
“不求饶？”顾季臣问。
姜茉笑了一下：“反正求饶也没用，何必让你看笑话。”
她对于自己会得到的态度，很笃定。
顾季臣扣住她的后脑，迫使她转过脸来。
她的妆在刚才的争执中，已经有些花了，看起来有些滑稽。眼线也有点晕开，而那瞳仁却像穿透迷雾的月。
坚韧，不服，永不低头。
顾季臣好像忽然找到了新的乐子。
对于一株永远不会低头的花，折弯她的枝蔓，似乎比直接摧毁更有意思。
他盯着她的眼睛，邪佞地勾了勾唇角：“你认错求饶，我就放过你。”
姜茉直勾勾地回视着他：“我没有错，更不会求饶。”
“你知道虎园是什么地方？”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是带着愉悦，和刚才的盛怒判若两人，“那里放了十五只美洲虎，每只都雄伟健壮。被丢进去的人，只有拼命从猛虎的爪牙下逃生。我当然不会让他们死，只是他们出来后，和死也没什么两样了。他们会脱一层皮肉，有的还会露出骨头。”
他看见姜茉绞起来的手指，笑容更深：“做你这一行的，没了这幅皮囊，你还有什么？”
他幽深的语调像伸出来的地狱之手，要将她拖拽下去。
姜茉捏紧了发白的指尖，长睫闪动，呼吸不匀。
顾季臣的话在她脑海中展开一副血腥的画面。她几乎可以看到那个奄奄一息，不成人样的自己。
“害怕了？”顾季臣说，“求我。”
姜茉的眼神有些恍惚，轻轻蹙起的眉头彰显出她在进行痛苦的心里挣扎。
她承认，她怕了。
顾季臣说的没错。做她这一行的，要是连皮囊都没有了，还剩什么？
娱乐圈怎么会接受一个毁了容的演员？
她的志向，她的理想，她想证明的东西，都将化为乌有。
她低估了顾季臣的狠。
他太知道怎么去打击一个人了，根本不需要将对方挫骨扬灰，就能精准命中对方的致命弱点，让对方生不如死。
姜茉的手背上绽出了青筋，战栗感传遍全身。
她嫣红的唇瓣轻微抖动，说出的音调不成语句：“我，我……”
刘叔忽然一脚刹车，推背感让姜茉从巨大的恐惧中骤然回神。
“少爷，我们被拦住了。”
他们前方，横着一辆越野。
车门打开，徐景同走了出来。
姜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宛如看到了救命稻草。
顾季臣的眼神再次沉了下去，斜睨了一眼惊喜的姜茉：“以为他能救你？”
姜茉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力拍打车窗回应徐景同。
车窗降下，徐景同微微弯腰看向里边。见姜茉好好地坐在那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来接人。”徐景同对顾季臣说。
顾季臣懒洋洋的样子：“我若是不放呢。”
“不放？”
“她惹了我，自然由我来处理。”顾季臣慢条斯理地说，“所以，徐先生，人不能给你了。”
听到“处理”两个字，徐景同眉头一跳，又上前一步：“她的过失，我来承担，你和我谈。人，必须给我。”
顾季臣没想到徐景同竟然对这个女人这么上心？为了她都不惜和自己对上？
两人男人四目相对，看似平和，内里涌动着外人看不懂的深层情绪。
半晌，顾季臣扬了扬眉：“她值？”
这两个字让徐景同很是不悦，脸色更沉：“值不值，我心里有数。”
顾季臣偏头笑出了声。
姜茉觉得，这个样子的顾季臣，比刚才他盛怒的时候还要可怕。
“刘叔，没听见徐先生要人吗？还不开门。”
刘叔立刻打开了姜茉那侧的车门。
姜茉立刻跳下了车，站到徐景同身侧。
“这个面子是给徐先生的。”顾季臣斜睨一眼两人，“要是再有下次，便是徐老来了也没用。”
车窗升起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姜茉。
他眼里再没有警告和厌恶，平淡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车子发动，顾季臣瞧见徐景同握着那个女人的肩膀，很关切地和她说话。
顾季臣冷眼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个人，具体来说，是那个女人。
莫名想到了她刚才，梗着脖子不认错不服输的样子。
所以她是料定了徐景同会来救她，才一直强撑着是吧？
顾季臣哼笑。
无意间扯动了肩膀，传来一阵麻麻的刺痛，才想起刚才那个女人咬了她一口。
侧目一扫，肩膀上有个清晰的牙印，已经红肿泛血。
那女人真是下了狠劲咬她。
他不以为意，只是沉声吩咐刘叔：“去查，今晚那个该死的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顿，又附加了一句：“再去查查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