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臣正靠在沙发里，看一份晚报。
露台的门被人一把扯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屁股跳进了沙发里。
顾季臣斜睨她一眼，懒洋洋道：“怎么喂孔雀喂了一肚子火？孔雀骂你丑了？”
“比这个严重一百倍，挨骂的不是我，是我女神！”顾愉笙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我正在誓死捍卫我女神的尊严！”
她两根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着，像是要燃起火花。
顾季臣知道，这位小侄女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追星。
他搭着腿，漫不经心地问：“捍卫的是你十多个老公其中的一个，还是你二十多个老婆其中的一个？”
顾愉笙猛然抬头，义正严辞地强调：“说了，是我女神！老公老婆可以有无数个，但是女神只有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她挥了挥拳头：“我真是服了这群黑子，一个个和瞎了似的。开玩笑，我女神行端坐正，坦坦荡荡，绯闻都没有一个，怎么可能去爬老总的床，那个傻逼老总能为她带来什么？代言都他妈保不住！”
说到这里，顾愉笙忽然“咦”了一声，从那头的沙发跳到了顾季臣旁边。
“小叔，我听说你有进军娱乐圈的打算？那你帮我捧捧我女神好不好？她真的值得！”
“不好。”顾季臣直接拒绝。
他进军娱乐圈，是为了他的妻子，才没有心思去管无关紧要的人。
顾愉笙早就习惯了顾季臣的冷脸，即便被拒绝也没有气馁，反而愈挫愈勇：“她真的特别好！小叔，你看，她好漂亮，她天生就是该做大明星的！”
顾愉笙立刻从相册里调出照片，把屏幕往顾季臣跟前凑：“你看，是不是仙女，是不是人间稀缺的美貌！”
顾季臣用报纸挡住她的手机，懒得多看一眼。
他见过顾愉笙的那些老公老婆们的海报，只有一个想法：他侄女眼神不太好。
所以她口中仙女一样的女神，大概率也是她在夸大其词。
况且，他对这些女明星没有丝毫兴趣。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一听到“人间稀缺的美貌”这几个字，顾季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脸——
一张十分不安分的，让他厌恶又嫌弃，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确非常漂亮标致的面孔。
只可惜那个女人的脸了，她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小叔，你看嘛你看嘛！”
“顾愉笙，你再烦我，我能让你女神从这个圈子里消失你信不信？”
顾愉笙瞬间哑巴了。
但是不过两秒，她又更加夸张地嚎叫了起来：“呜呜呜，我女神竟然下场了！她不允许我们被A货的粉丝欺负，她也在守护我们！嘤，我们是双向奔赴！”
她将手机按在心口，满沙发打滚。
顾季臣面无表情地起身，准备上楼，不想再看这个追星追魔怔了的小侄女。
却听顾愉笙愤怒大骂：“秦强那种烂人，也配和我女神传绯闻？站我女神旁边都称不上美女与野兽，那叫美女与野猪！”
正在上楼的顾季臣脚步一顿：“你说谁？”
“秦强啊，我女神公司的老总，怎么了？”
顾季臣忽然想到，程怡的确传过一些和秦强的绯闻。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公务手机响了，刚接起来，就听到了程怡惊慌失措的声音：“顾总，您看到新闻了吗？那都是假的，不是我，您不要相信！”
她太惊慌了，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顾季臣心下柔和了几分，语调也随之变得温柔：“你别急，我会派人去处理。”
虽然还没有看到具体新闻，但他愿意给她尊重与信任。
“您能相信我，真的太好了。”程怡吸了吸鼻子，“可是顾总，现在网上有人蹭热度，说要放我的实锤。我根本没有什么实锤，她就算放，也都是一些P图之类的假料……”
“不会再有什么东西放出来的。”顾季臣说，“相信我，很快就会处理掉。”
“嗯，好的。谢谢顾总。”程怡似乎笑了。
“我刚才发的消息……”
“嗯？您说什么？”
“没事了。”
顾季臣想说，他刚才问她要不要喝酒的消息她还没回。但是想到她传出了绯闻，正是着急的时候，没顾得上他那条消息也是应该。
挂断电话后，顾季臣发现顾愉笙一双眼睛正在滴溜溜地盯着他。
“小叔，你不对劲儿。”顾愉笙说，“老实交代，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竟然那么温柔！”
“以后有你知道的时候。”
“嘁。”
“不过，我知道你的女神是谁了。”顾季臣说，“你刚才的要求，我不是不能答应。”
顾愉笙一愣，然后开始土拨鼠叫，她小叔的意思是可以捧她女神了！
“真的吗？”顾愉笙瞬间蹦了起来，整个人几乎就要癫狂，“你真的愿意将她捧得更红吗？”
顾季臣懒散地扯了扯唇角，不再多言。
只要程怡想，多红都可以。
顾愉笙激动得直接在沙发上翻了几个跟头，热泪盈眶地给姜茉发微博私信：“女神，我们的春天要来了！我保证，程怡那个小贱人以后给你提鞋都不配！”
姜茉的微博每天都有无数私信，顾愉笙这一条，她当然也看不到。
她现在已经和宋立齐一起，走到了顾季臣的别墅外边。
虽然是晚上，姜茉却依然习惯性地戴着口罩和棒球帽，只露出了一双纯净明亮的眼睛。
刘叔听到监视器的声音，立刻出来开门，引着他们往花园去。
“愉笙小姐来了，我家少爷正在陪她。宋少爷和这位……女士先玩，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我就行。”
花园里的灯装得很高，将姜茉棒球帽的帽檐投下一大片阴影，完全挡住了她的脸，再加上黑口罩，刘叔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这位女士肯定就是宋少爷去看的那位病人，也是女明星，挡住脸也正常，毕竟很多女明星都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自己有病。
于是刘叔没有多问，朝着二人恭敬一笑，转身走了。
宋立齐带着姜茉，走到一个木质篱笆外边。
姜茉“哇”了一声。
木质篱笆里边是一片绿荫，打造出原生态的自然环境。灯光明亮却不刺目，打在白孔雀的尾羽上，像是莹润的流光。
那几只孔雀没有任何杂色，圣洁、纯净，就连头上的冠也是那样的齐整。它们抬着头，淡红色的眼睛像红宝石，典雅、高贵。
“好好看。”姜茉不禁蹲下身，接过宋立齐递给她的食物，从篱笆缝隙里伸进了手。
一只孔雀优雅地踱步过来，在姜茉面前逡巡了片刻，然后低头轻啄她口中的食物。
它的嘴有些坚硬，点在手心，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姜茉不禁笑出了声，享受着和这种美丽生物的奇妙接触。
宋立齐转头，从她弯起的眼中看到了盛放的笑意。
她很开心。
饲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种子，姜茉抓了两把后，这只孔雀便不再吃了。踱着步转过身去，慢悠悠地走了。
就在姜茉以为它准备回屋舍休息的时候，那只孔雀又转过了身来，看着她。
然后，它抖动着羽毛，开屏了。
那白色的羽毛竖起，像是一把洁白的宫扇，缓缓张开。微微泛紫的灯光从后边照射过来，洁白的眼斑都好像化成了一颗颗莹润的珍珠。
寂静的黑夜中，洁白的孔雀尾羽绽放，是一幅盛大的美景。
“这是它今年第一次开屏，竟然是为你们开的。”
听到后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姜茉愕然转头。
身后洋楼的三层露台上，顾季臣懒洋洋地坐着，他修长的指尖夹着一只酒杯，朝他们遥遥一敬。
而后，他动作一顿。
因为他看到宋立齐身边的那个女人，仰起了头。
宛如优雅的天鹅，缓缓抬头，肩、背、颈勾勒出一道十分有韵致的线条。棒球帽的帽檐抬了起来，阴影卸去，露出了她的眼睛。
灯光中，她的眼睛像是一汪宁静的湖，却有着潋滟的波光。
好漂亮的眼睛。
莫名的，顾季臣就想起了宋立齐在车上说的那句话：
“怕你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