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何大人突然接到巡抚大人的指示,让他亲自到省府去会谈。
何大人整顿衣装出发,直觉这次去肯定有不寻常的事。
到了这省府,百姓果然富硕,这一条宽阔的大街看不到头,两边店铺鳞次栉比,琳琅满目,数量快赶上他那一整个青云镇上的铺子了。
“程大人,您看他这路是修得又宽又平整啊,这砖块都比咱们那的方正。”
何大人这次到省府,是同知府程大人一起的。
“咱们能跟他这比吗?这可是省府。哎,啥时候咱们那也能修上这么好的路,也算对百姓有个好交代了。”
何大人跟随程知府到了巡抚衙门,却被早等在这里的仆人给请到了韦大人的府邸。
进了这韦府,走了许久还不到前院书房,真个是深宅大院,一路上碧瓦朱檐,雕梁画栋,景致错落,气势恢宏。路上奴仆低头敛息,小步快走,瞧着就十分有规矩。
不愧是三品大员的府邸。
到了书房,不见韦巡抚,下人称正在会客,程知府就带着何大人到旁边偏厅稍作休息。
何大人第一次过来,还是有些紧张的,程知府叮嘱他:
“韦大人这个人,表面和善,但说一不二,他嘴上说着问你的意见,你只顺着他说便罢了……等会无论韦大人说什么,你只点头即可,不要妄自声张,免得惹祸上身。”
何大人看程知府的神色,似乎已经想到等会要说些什么了。
毕竟他一到省府,就听到韦大人的千金得了圣上嘉奖的消息。
隔壁间突然传来碗盏碎裂的声音,随即一声喝骂:
“大胆奴才,我们小姐自小熟识草药,你岂敢拿这等药材来糊弄?拉住去,痛打五十大板!”
何大人抬头看看程知府,只见对方气定神闲。不一会,外面传来声声惨叫,何大人直觉得是打给他俩看的。
两盏茶的功夫,韦大人一脸和气地过来了,将两人迎进书房……
眨眼间到了午饭时候,何大人一身冷汗的出来,韦大人还说要留饭,程知府推辞了下,两人就出来了。
“往年直接送客,今年还说一句留饭,已是给了你我很大的面子了。”程知府感叹,今年带着何季炎这小县令,竟是没遇着什么冷遇,不过两人也被实实在在敲打了一番。
“你不要觉得冤屈,咱们这等小官,做出的成绩,那都是要算在上面老大头上的,况且你还被赐了一件章服。”
“可是大人,这冒领功劳,岂不是欺君吗?”
程知府赶紧叫他闭嘴,“这样话以后不要说了,一个小小丫头,你以为皇上真会在意?况且白家丫头出身农家,没有背景,没人撑腰,要这名声作何用?说不定招来灾祸,回去你多多补偿她便是。”
何大人还欲辩驳,程知府拦住他:“你我人微言轻,奈何不得,莫要鸡蛋碰石头。”
何大人只好作罢,只是委屈了云团那丫头了。
回到青云县,何大人自掏腰包,给云团白银三十两,另从省府买来的通草花和绒花各两支,云团接了,喜不自胜。
“何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银子、又喜欢花呢?”
何大人为云团觉得不平,但一想,这世上不平事多着嘞。只要有他在一日,就护着白家、护着小团子一日,就当是对小团子的回报。
“你呀,吃穿玩乐,就喜欢这几样。”
“哈哈哈哈哈哈!何叔叔,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庄子学堂里的哥哥们,也有功劳哦。”
“好,何叔叔都记下了。”
回到葫芦村,云团将何大人给她的奖励平分成多份,带到学堂分给小哥哥们。
谁料,小哥哥们都不要这些钱。
“哈哈,我们难道是为了这点银子吗?我们是为了救治百姓,这银子就都给团子你买果子吃,哥哥们不要。”
“是啊团子,主要还是你的小狸花厉害,一下子就帮我们找到草药,回去给狸花买肉吃吧。”
何景新说:“行啊你们,经此一事,你们一个个好像品德一下子升华了似的,不错,有我的风范!”
“略略略!”魏小六背地里吐舌头。
有了分红,葫芦村一扫瘟疫带来的阴霾,全村欢欢喜喜过大年,就连最穷的香丫家,也首次挂上了大红灯笼。
说起来,香丫家如今的日子是蒸蒸日上,家里有半份饭馆股份,张峰还在巡逻队当差,收入不差,很快就不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了。
但香丫奶过惯了穷日子,有钱都紧紧捂着。
这不马上开年要修茅房吗?他们有份子的要掏钱,香丫家要掏一钱银子,香丫奶跟着大家都同意了,但这一钱银子还是有些舍不得掏。
她端了碗红糖鸡蛋茶,到了傻姑房里。
傻姑自从好了之后,推说身体未养好,这一年来也不跟张峰同房睡,自己和大强香丫两个孩子将原来住的破棚子修了修,仍住在里面。
她身体养得差不多了,就跟着白小珍学刺绣,学得认真,进步得也快,没几个月就能出绣品卖了,到年底也攒了一些钱,都握在自己手里。
香丫奶几番暗示傻姑出来干活,傻姑都不出去。后来看傻姑做出来的绣活能卖钱,香丫奶也不嚷着叫她出来做活了。
“香丫她娘,做绣活冻手,我刚煮了一碗鸡蛋茶,你喝点暖和些?”香丫奶隔着窗户乐呵呵说。
傻姑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说:“娘你放那吧,等会香丫回来给她喝。”
香丫奶只好放下碗,踌躇一下,说出这次来的目的:
“香丫她娘,咱们村过了年开春要修茅房,家家户户要掏钱呢,我这手头有点紧,我看你做绣活也攒了一些,先拿出来应应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