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料峭春寒的夜晚,小旅馆里反倒热气蒸腾,一张矮方桌,三张板凳,一口盛满辣汤的火锅。
柱子盯着正不停翻滚的火锅:“李老板咋还没到?这汤底咕嘟半天了。”
火锅是从旁边饭店端来的,本来准备在饭店吃,张国全图清净,索性把火锅搬到了小旅馆里,好在旅馆的大姐人不错,没有计较。
张国全正在把打包好的火锅食材,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大喝。
“扫.黄……”
张国全和柱子对视了一眼,柱子笑着去开门。
门刚打开,从屋外闪过一个肥胖的身影,快速的把柱子按到墙上:“身份证掏出来。”
柱子被弄了一个大无语,张国全一边往火锅里下菜,一边说道:“死胖子,你都多大人了。”
大金牙嘿嘿笑了两声:“老弟,你这也忒不讲究了,哥哥大老远的从平山县赶来,不说大饭店招待了吧,一顿火锅就把我打发了。”
张国全顾不上招呼他:“你就说吃不吃吧,不吃,可以看着我跟柱子吃。”
“吃,凭啥不吃。”大金牙也不客气,自顾的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三人围坐一桌,吃着热腾腾的火锅。
如此美好的饭景,少不了白酒。
柱子掂过来一瓶白酒,给张国全和自己分别倒上一杯。
大金牙用筷子敲敲自己的杯子:“我的呢。”
“你今晚不回平山县了?”柱子随口问了一句后,给大金牙也倒上了一杯。
“还走啥,春宵一刻值干金,如此良辰美景,咱仨晚上挤挤就行了。”大金牙看来是饿坏了,说话的功夫都不耽误他吃饭。
柱子看了一眼旅馆内的两张小床,又看了一眼大金牙肥胖的身躯,估计那张小床都盛不下,更别说三个人挤一块了。
几杯酒下肚,加上吃的火锅,大金牙头上开始冒汗,忍不住脱掉外套。
期间柱子抱怨起这两天乔炳生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憋屈。
更让他不解的是张国全,明明中午头对方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们来铺货的想法,临走的时候,张国全竟然又把地板给拖干净了,这还不算完,张国全表示还不能走,他还得留下来会会这个乔炳生。
怎么说也是一个大老板,何必去低三下四的求人求到这份上。
大金牙夹了一块肉,却没有送进嘴里,停在半空教育起柱子:“这一点你得向你们张总好好学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要能忍辱负重,你们张总能有今天,我是一路看过来的,靠的可不仅仅是人格魅力。”
柱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低头喝酒。
“话说老弟,这个乔炳生到底什么意思?要是确实不能成,咱也没必要耗在这里。”大金牙把夹着的肉顺便送到嘴里。
“我还是不想放弃批发市场这个渠道,再试试。”张国全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柱子。
柱子知道张国全什么意思,一时却犹豫起来:“真?真喝茶啊?”
“喝啊,你们张总大老远把我喊来,不是要请我喝茶吗?我倒要看看什么好茶,值得张总这么上心。”大金牙催促柱子快去泡茶。
柱子不再犹豫,从口袋里掏出纸张包裹的茶叶,倒进杯子里,冲了一杯开水。
如果大金牙仔细看的话,能发现柱子打开的茶叶是湿的。
没过多大会,柱子把泡好的茶叶水端到桌子上。
大金牙接过来瞅了一眼:“这颜色有点浅啊,不像好茶叶。”
紧接着,大金牙在柱子震惊的目光中,浅浅抿了一口:“味道还行,后味很香,就是有点淡,得再多泡一会。”
柱子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唾沫,心想,能不淡吗?乔炳生喝了一上午了,再泡它也没味啊。
但是,他心里想的话可不敢说出来,要是大金牙知道这茶叶是从垃圾桶里捡来喝剩的茶叶,指定当场掀桌子。
张国全倒是一脸郑重:“胖子,你喝的茶多,能尝出来这是什么茶叶吗?”
大金牙又喝了一口,这一口喝的不少,也没立马咽下去,漱口水一样在嘴里鼓捣了几下,非常自信的说道:“应该是七子饼茶,属于老普洱一类的,我在阿大那里有幸喝过。”
张国全心里狐疑,他没有在意大金牙品出茶叶的名字,而是问道:“你近段时间跟阿大走的挺近?”
大金牙脸色僵住片刻,随即放松的说道:“嗐,我这不是干着足疗店嘛,偶尔交流一下经验。”
有意撇开话题似的,他把茶叶含在嘴里,用他那颗大金牙咬碎,仔细嚼了一下。
“嗯,不错,确实是七子饼茶中的黄印系列,还挺名贵的一种,没有包装吗?”大金牙把茶叶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张国全收拾了一下心思,不再去问大金牙和魏振洋的事,今天让大金牙来,主要是让他尝一下乔炳生喝的茶叶,属于什么牌子的。
对于普洱,张国全倒是听过,至于再往下细分,他便搞不懂了。
“没有包装纸,估计喝的时间长了,只用一张黄纸包裹的。”张国全问大金牙:“咋样,能不能把这种茶叶搞来?”
“送他乔炳生?这老家伙喝的茶叶倒挺不错。”大金牙拍拍肚子。
“我观察了一下乔炳生……”张国全想起他用人家洗脸的旧毛巾,给人擦桌子的事,顿时觉得好笑。
“这个老头挺节俭,像你说的,这茶叶还挺贵,老头应该不舍得自己买,那肯定是别人送的,今天看他喝完了,连茶叶沫都不舍得扔,能看出,他很喜欢这款茶叶,你看能不能搞来?”
大金牙挑了下眉毛:“胖爷是谁,还有胖爷搞不来的东西,明天我去市里找个朋友,一准儿给你拿来。”
有了大金牙这句话,张国全放下心来,既然乔炳生不愿意吃饭,那就从其它地方下手。
他坚信喜欢喝茶的乔炳生,一定不会拒绝的。
吃完饭,柱子把火锅给人送过去,张国全把两张床怼到一块,又让旅馆的大姐拿了一床被子,三人就那样在旅馆凑合了一夜。
由于喝了酒,第二天早上起晚了,醒来时,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天上,一看时间,快十点了。
张国全晃了下脑袋,把柱子叫醒,唯独不见大金牙的踪影。
柱子注意到桌子上多了一样陌生的东西,忙起身去看:“张总,是茶饼,还别说,李老板人脉就是广,到哪都能吃得开。”
瞅了一圈,也没找到大金牙,估摸着已经开车离开了市区。
柱子感叹的说:“李老板这人可真仗义,你一句话,他就从平山县跑了过来。”
大金牙仗义,张国全没话说,可他对大金牙和魏振洋走的很近,心里总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张总,咱去市场吧。”柱子招呼了一声。
张国全把茶饼揣进兜里,没急着先去找乔炳生,和柱子在市场里转悠起来。
来的这两天,没事就在建材市场转悠,越看越觉着这里是打开五金厂的最好渠道,决不能放弃。
时间来到中午,张国全向着市场部的方向走去,柱子知道,这又是要给人打扫卫生去了。
上了二楼,不出任何意外,乔炳生早已准时下班,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乱糟糟的地面。
两人开始分工打扫卫生,拖地,擦桌子,最后完事的时候,张国全把新买来的毛巾搭在脸盆架子上,旧毛巾则是放在窗户上晾晒起来。
兜里带来的茶饼,也被张国全撕开包装纸,重新用没有包装字样的黄纸包住。
柱子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送个礼也要小心翼翼的吗?”
张国全把茶饼包好:“这茶饼不便宜,人多眼杂,难免说闲话,我不能给乔炳生拒绝的机会。”
柱子认同的点点头:“张总,你说咱这次能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