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看见了。”张国全把粪叉子丢到墙角不碍眼的位置,拍着手走过来:“素娟姐,刚才你说什么?”
夏素娟定了定心,她决定还是把傲龙公司的事,给张国全有个交代,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你还记得上次签的那份协议书吗?”
“哪次?”
“就是当时我去矿场……”
“张矿长……”
“郑老叔,你咋来了?”张国全随即对夏素娟说道:“素娟姐,你稍等我一下。”
“嗯,好,你先去忙。”夏素娟点了点头,心里很是无奈,张国全可真是太忙了。
“张矿长,你可别听赖毛瞎说,没有问你要账的意思,纯粹他在那瞎掰扯。”郑老叔提起赖毛,一脸生气。
张国全压根没当回事:“就这事,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我就没往心里去,再说,赖毛说的也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张矿长,你别放在心上,想啥前给啥前给,啊不对,你拿着用,不用给。”杨大勇跟着在一旁附和:“刚才我们已经揍了一顿赖毛了,他是真欠打。”
“大勇哥,这我得跟你说两句,首先赖毛做的没有错,你们也要记住,不管关系多近,该要钱要钱,以后免不了咱村里有要用砖的,你说今天这家欠账,明天那家欠账,回不了款,砖厂也没法转动起来。”
“对,对,国全娃子说的很有道理。”郑老叔知道张国全向来是就事论事:“那行嘞,大家伙都记住了哦。”
“记住了……”
“好,咱给国全娃子家帮着干点活。”郑老叔大手一挥,招呼来的几个人就要到院子里。
“郑老叔,这是干什么,不用你们帮忙。”张国全赶忙拦住。
“咋?怕管饭?”
张国全笑着说:“我还能怕你们吃饭,这都有干活的,三十几号人呢,用不着你们搭手,你们回砖厂忙吧。”
提起砖厂,郑老叔瞬间没了劲头:“哎,还忙个啥嘞,回去也是闲坐着。”
砖厂从开窑以来,的确忙碌了一阵,可那也是给张国全盖新房子烧砖才忙活的,砖烧够了,砖厂一下子清闲下来,闲的浑身直发痒。
现在他们有点明白了,怪不得村里人都不愿意干这个砖厂,压根挣不到钱。
杨大勇哀叹道:“不瞒张矿长,自从砖厂闲下来后,走了五个人了。”
张国全点点头:“我明白,大家伙不看好砖厂,可以理解,包括我之前也想简单了,没想到这个砖那么难往外推。”
“不过,你们现在不用担心了,我跟我县里的朋友说了,让她用你们的红砖,人家在县里做房地产的,所以啊,你们不用再担心了,回去,尽管烧,有多少要多少。”
郑老叔惊喜坏了,双手忍不住颤抖的问:“这?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就怕小砖厂供不上人家,毕竟砖厂规模在那摆着。”
“国全娃子你放心,俺们就是没白天没黑夜,也给人家烧出来。”郑老叔抻着双手,连连感叹:“这可真是太好了。”
杨大勇一伙人也终于看到了希望。
“好啊,好,国全娃子,这么个大客户,俺们得请人家吃顿饭,咋个也得见见吧。”
“吃饭倒不用了,自己人,没那么客气,我去给你们喊来,你们看着交流一下。”张国全转身喊道:“素娟姐……人呢?”
瞅了一圈,也没找到夏素娟的身影。
“可能有事忙去了,那不用见了,有什么事,我和她说就行。”
“好,好,俺们这就回去干活。”
“等等郑老叔。”张国全喊停住。
“还有啥事安排?”
“郑老叔,县里的这一步本来我是没打算现在走的,我还是之前的想法,靠人不如靠己,砖厂想要长久发展,咱还得打开自己的市场。”
郑老叔很是认同:“这我也知道,县南有砖厂,即使咱便宜个两分钱,谁也不想舍近求远,要不是国全娃子的面子,人家根本不会大老远的,要咱砖厂的红砖。”
难得郑老叔能看的这么透彻,张国全很是高兴。
“所以,出外揽生意,趟开路子,咱还得继续走,不能丢了,要是光靠县城的熟人买砖,砖厂长久不了。”
“国全娃子说的有道理,哎,关键这赖毛不办事啊。”郑老叔自知这样下去不行,可揽生意又不是那么好揽的,找对人还好,找不对人,就像赖毛这样子,别说挣钱了,还得倒贴呢。
“郑老叔也别泄气,万事开头难,只要咱把这第一步蹬出去了,不怕没有生意。”张国全想了一下:“赖毛我也看了,他不是这块料,索性换成其他人。”
郑老叔瞅了一圈:“都是乡下的实在人,这跑生意,还真得油嘴滑舌的来才行。”
杨大勇他们干活是一把好手,出外跟人磨嘴皮子,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既然现在砖厂的人不行,那就另挑一个,郑老叔,你想想,咱村里有没有能说会道的。”
“另挑一个?”郑老叔低着头,想了半天:“嘶,你别说,还真有一个。”
张国全迫不及待的问:“谁?”
“柱子,他还差不多,反正,咋也比那个赖毛强,赖毛能说,说不到正题,纯粹是瞎叨叨,柱子这人不一样,人家能说,说的在理。”
张国全想起这个人,开大会的时候,发言也挺积极。
“那行,晚上,我找他说说去。”
郑老叔却不抱有希望:“稍微有点本事的,现在都想着出去打工了,听说柱子也准备出去嘞。”
是啊,比起前几年,多数人窝在村子里,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现在的人,更流行出去打工挣钱。
胆大的,早在前两年就出去了,听人说,外面跟捡钱一样,这不,柱子也蠢蠢欲动了,准备出去俩月,等秋收了再回来。
好不容易有合适的人,张国全还是想去试试。
郑老叔他们走了之后,夏竹跑了过来。
“张叔叔。”
“夏竹,你妈妈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刚才还在这,一转眼就没人了,不是有话要说吗?
“我妈妈回县里了,她让我转告你,她说我的病要是能看好的话,是张叔叔救的我,她还说,她很感激你。”
“啊?就这事?行了,叔叔知道了,你去玩吧。”
说半天,就是想说这事?张国全心里没当回事,可又隐隐觉得不对劲,因为夏素娟的话,有些过于莫名其妙了。
很快,他就打消了疑虑,他想,夏素娟归根结底,还是感谢他没有去买班车,而是把钱拿出来,让她去开建筑公司,要不然,不会有现在的夏素娟。
更不会快速的挣到钱,好给夏竹看病。
只可惜,给白鸽看治双腿的事,到现在都没有打听到能医治的医院。
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全都在一下午忙碌的时光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到了晚上吃过饭,张国全遛弯似的,寻到了柱子家。
柱子正在院里忙活,见到张国全站在门口,热情的招呼起来。
“张矿长,你咋来了?”
“柱子,忙着呢。”
柱子比他要年长两岁,本来张国全该喊哥的,奈何柱子的辈分在村子里很低,按辈分的话,柱子得喊他爷。
柱子很是热情,甚至张国全觉着,根本不用多费力气,就能说服柱子去砖厂。
柱子又递水,又搬凳子,亲昵的行为,让张国全以为,他真成柱子的“亲爷”了。
其实柱子的热情是有原因的,两人坐在院子里闲聊起来。
闲聊中,张国全大概听明白了,柱子待他如亲人一样的行为,是因为他是柱子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