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洗脚城的柳小禾,实在憋屈坏了,她忍不住抱怨起来。
“张矿长,你就不该来这一趟,你看看他们那副嘴脸,明显的趁火打劫。”
“也不看看他们自己是什么人,还想打矿场的主意。”
“矿场的股份一旦割让出去,那性质就变了。”
柳小禾是在为张国全打抱不平,明明心里憋着气呢,还要为了让家属楼的事情不陷入僵局,主动放低姿态,来找鼎盛集团的谈事。
结果可倒好,跟被人揪住小辫子一样,时时刻刻落入下风,一点好处也没有讨到。
一想到这,柳小禾抱怨个不停。
“我看那个什么刘经理,就是设好了套,等着咱往里钻呢,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张矿长,咱不用求他,有什么事,咱矿场自己,也能解决。”
“张矿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张矿长?”
柳小禾看着快步走在前的张国全,一边追了上去,一边嘴里喊着“张矿长”。
此刻走在前面的张国全,脚步虚浮,周围的一切如幻影一样,在眼前闪过,脑子里似有一团迷雾。
魏振洋提出以盖家属楼的方式,想要获取矿场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一点,张国全并没有感到多奇怪。
矿场的发展潜力人尽皆知,想要在矿场分得一杯羹,也属于正常范围。
可是,如果在这个前提下,假如说是黄永康参与进来了,那这件事,他想,就没那么简单了。
而且,他相信,一定和黄永康有关系。
黄永康?魏振洋?他和魏振洋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那第一次去见魏振洋?是不是显得过于刻意了?
再仔细回想一下,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从第一次去见魏振洋,看似是他主动去找,实则是被人引导的。
再往前推,那么胡四爷的被抓,也是提前被算计进去的?然后,才有了他主动去找魏振洋的那次见面。
这一次?好像也是被算计好的,对方好像知道他一定会来。
拿出那么一个破方案,他身为矿长,当然要来找刘超再谈一谈。
然后,因为资金的问题,他就被刘超引着,自然而然的再次见到了魏振洋。
张国全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
虽是假设,可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一切才显得不过与巧合。
如果真是他想的这样,那他走的每一步,每一个想法,都在对方的计划之内。
对方?这个“对方”不能明确的去说是一个人,更像是隐在黑暗中,一张巨大的手掌一样,牢牢的把他抓在掌心。
可是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费这么大劲,难道就是今天魏振洋口中,所说的百分之五的矿场股份?
那不管对魏振洋,还是黄永康,显然不足以满足对方的胃口。
到底是什么样的目的?值得对方如此大费周折。
“呼……”张国全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柳小禾抱怨在耳边的话,被他自动的隔离出去。
想不通这一点,他就从另一个角度开始思考。
全神贯注之下,他又想到了一个人,如果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在对方的计划之内,唯独有那么一个人,偏偏出现了一丝偏差。
他有理由相信,这个人所表现出的情感,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不管对他,还是后来的谢军,这个人始终是在真情流露。
没错,这个人正是被大金牙收入麾下的月月。
月月那次来到矿场,也太突然了,过于巧合了,恐怕也是对方的计划。
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月月失控了,和着大金牙去干起了足疗店。
“张矿长,小心……”
柳小禾看到一辆自行车急驰而过,慌忙冲上去,把张国全从马路上拉了回来。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响起。
“走路不长眼啊。”骑自行车的人晃着车把,骂骂咧咧的走了。
柳小禾轻呼出一口气,看着失了神的张国全,又联想起昨天他发怒锤桌子的一幕,有心的宽慰道:“张矿长,你别上火了,咱回去再想想办法,大不了晚两年再建这个家属楼,和工人们好好说说,他们肯定能理解的。
多少困难咱不都过来了,只是一个住的地方,我相信,这一次,咱矿场的工人只要上下齐心,一定也能渡过这次难关。”
柳小禾倒是没受到魏振洋的影响,一直保持乐观的态度。
受到她的感染,张国全也放松了心态。
“走吧,我请你洗脚。”
有句话,他没有告诉柳小禾,即使他现在想等两年,工人愿意等两年,恐怕苏锦城也等不了。
没有去说,只是不想让柳小禾陷入担忧的情绪。
“洗脚?”柳小禾惊讶极了,想起刚才在洗脚城见到的穿着暴露的洗脚妹,她一阵不情愿。
同为女性,她觉得那样的女人很是丢脸,不知道羞耻。
“张矿长,我是让你放松心态,可你也不能自甘堕落啊。”
“哈哈,正规洗脚,放松一下嘛,胖子开的。”
“原来是那死胖子开的,就知道他干不出什么正经生意。”柳小禾撇着嘴:“他开的,我也不去,要去你去吧,我去逛街。”
张国全想了一下,难得柳小禾来次县城,便同意了她的说法,让她好好玩玩,只嘱咐她别走太远,他也待不上多大会。
他也不知道柳小禾能逛多久,最后给她指了一个方向,过三个路口,往西一拐,有个海月足疗店,他要是还没出来,她可以去那里找他。
这三个路口可是不近,来到海月足疗店的门口时,他已经走了一身汗,穿的外套也已脱掉,搭在了胳膊上。
站在足疗店门口,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足疗店的门脸,外观倒是没什么变化,进了里面就不一样了。
这段时间足疗店新捯饬了一番,看起来很有洗脚城的那味了,而且比上次来只有月月和一个女人守店,这一次明显又多了几个年轻的女人。
年轻好,男人都喜欢年轻的。
大白天的也没有上门的客人,全都坐在那,翘着二郎腿嗑起瓜子,闲谈着。
一开春,人也能活动开了,尤其是在穿着上,足疗店的几个年轻女人,已经提前步入夏天似的。
穿的衣服一个比一个暴露,好像不穿暴露点,就无法吸引客户似的。
有一个女人眼尖,见到进门的张国全,赶忙站起来,先是左右往下拉了拉裙摆,紧接着招呼道:“大哥,洗脚啊。”
大白天的,可能那女人也没有想到会有客人上门。
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张国全便直接问道:“你们月娘在不在?”
张国全从上次接走军哥之后,便没有再来过了,这才多长时间,大金牙的足疗店就多了几个不认识的员工,看样子,大金牙还真把足疗店开起来了。
也是,这样的店,在这个物质贫瘠的年代里,说实话很少,竞争相对也没那么激烈。
进入九零年以后,物质上虽没有翻天覆地的改观,可精神上显然丰富了很多。
像一股子浪潮一般,带着势不可挡的冲劲,迅速的把大城市的风气,带向了小县城里。
处处都能看到各式流行的发型,歌曲,衣服,包括时兴起来的各种店铺,都散发着新时代的活力。
打扮妖艳的女人,显然不认识张国全,抱着膀子说:“我们月娘可没有时间,你要想洗,随便在我们这几个人当中挑一个,都能给老板服侍好了。”
要真是专程来洗脚,他倒不介意谁去洗了。
当即回绝的说:“不行,我跟你们李老板可认识,必须得是你们月娘来才行,麻烦你通告一声。”
在女人看来,男人的客气都是装出来的,女人有点不情不愿:“要是找俺老板月娘洗脚,那价格可不便宜咧。”
月月现在算是二老板,轻易不出台。
“没问题,多少钱我都给得起。”张国全索性也装一回有钱人。
他知道,不管是月月,还是大金牙,都不会问他收钱的。
“那行,我去给你喊,你进屋先等着吧。”
见张国全一心只想找二老板洗脚,那女人也没了办法,让他先去房间里等着,她去喊月娘。
张国全听从了女人的安排,乖乖的进了一间小屋子,进了屋里,他也没有躺下,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布局。
能看出,大金牙是准备往大型洗脚城发展,所有的布局摆设,都有洗脚城的那感觉。
过了好一会,还没等到月月,他便在屋子里的一张小床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