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矿场竣工仪式,连县长都到场了,可见对杨家庄矿场的重视程度。
身为杨家庄村民,他们觉着脸上有光。
自豪之余,不免嫉妒起杨老怪,这老家伙的命可真好,招来这么一个能干的上门女婿。
“田县长,你好。”
“方副县长,你好。”
“苏主任……”
张国全一一握手打招呼,有村民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子的糙手,嗐呀,咱啥个时候,也能跟县长握握手。
你瞧!人家杨老怪,还真就握上了,这是啥人啥命咧。
新来的县长姓田,五十多岁,张国全想,苏锦城还那么年轻,将来一定能走的更远。
从刚才要求撤走守路的民警,便能看出来,这个田县长没有官架子。
来到的各行各业的企业家,纷纷主动上前握手,这就是今天参与矿场竣工仪式,最重要的人物——田县长。
县长的到来,无疑证明了,杨家庄煤矿区对县里的重要性,相应的,张国全这个矿长的身份,也显得举足轻重起来。
田县长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张国全,以前都是听说,听到的评价还是很不错的,因此他对张国全的期望很高。
杨家庄煤矿区,能不能成为平山县的支柱性产业,张国全这个头儿,必须要带领好。
初一见面,田县长握着张国全的手,一直没有撒开,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
“眼光要放长远,不要只盯着眼前小小的杨家庄,要把整个平山县装到心里,这才是一个矿长该有的胸怀,也是你张矿长的职责所在。”
张国全听得热血沸腾,换成其他人和他说这种话,他只觉得对方是在“假大空”。
可从县长口中说出这样的话,那是有份量的,张国全只觉得心里的担子,加重了很多。
带着田县长走进矿场,张国全和田县长并排走在最前面,其次是方副县长和苏锦城。
后面一群人簇拥着,仔细瞧的话,你会发现,在人堆里,很难找到黄永康的身影,他很低调,低调的就像一个看热闹的普通村民一样。
唯有杨老怪高调的很,时不时的往跟前凑上两句,都知道他是张矿长的老丈人,谁也不敢对他表现出不耐烦。
杨老怪显得比老方还要专业,对矿场的各类设施,介绍起来,头头是道。
嘿,真奇怪了。
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学来的。
现在的矿场规模,俨然扩张了两倍有余,向北,远离村庄,圈起来一大片土地。
各种现代化的设施,分布在矿场的各个采区。
好似两个天地,矿场内和矿场外。
矿场内,如同走进一幅新时代的画卷中,金属材质的各种设备,穿着整齐划一的工人,无不昭示着新时代的来临。
矿场外,一如既往的宁静,土狗在晃荡,老黄牛在漫步,杨树林子里,总能看到一群脱了上衣,露出脊梁骨的庄稼汉子,在树下纳凉。
有时候,这种宁静也会被现代化的机械声打破。
矿场或是小煤窑,拉满了一整车的煤,有时候会从村里头经过,车辆发出的轰鸣声和知了的叫声,混合在一起。
那个时候,村民才恍然大悟,杨家庄已不是从前的杨家庄了。
田县长时不时的问上两句,张国全毫不隐瞒的一一回答。
“占用的土地,补偿到位了吗?”
“田县长放心。根据县里的文件,早在动工之前,便已经补偿到户了。”
“中间,有没有多补偿或少补偿的事情发生呢?”
“绝对没有,所有的补偿款,都是按照县里的规定,严格执行,由杨支书统一做思想和发放补偿款工作,县里也有专门派人,在杨家庄进行监督。”
“井下的安全性如何?能不能保证工人的生命安全?”
“矿场的训言是以人为本,安全为天。”
田县长停下身子,他很满意这句话。
“那么张矿长,对于矿场未来的计划是什么?”
计划?这不是该由县里去想的吗?他是矿长,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服从县里的各项决定。
每个月根据需求,需要生产出多少煤?这些煤能不能保证质量?这才是他身为矿长该操心的事。
至于说,对未来的计划,他还真没有认真去想过。
可既然田县长问了,张国全知道,田县长是在考验一下他这个矿长呢。
张国全略微想了一下,似下定很大决心一样。
“田县长,我就是个乡下汉子,没有什么高大的理想抱负。”
田县长示意他继续说。
“我以为,杨家庄煤矿场,不该成为商人逐利,官场争利的一个地方,它更应该成为,能够带给老百姓实实在在,过好日子的一个地方性企业。”
说这番话,可能不合时宜,确实,他鼓起了很大勇气。
田县长愣了一下,他的确以为张国全一定会喊口号,关于发展,关于经济,关于信念。
可真是一个乡下汉子才会说的话,什么虚大的口号都没有,只想过安安稳稳的好日子。
殊不知这句话,在这种场合,的确不合时宜。
田县长还专门看了看,后面跟着的方副县长和那些个企业家。
后面的人显然听到这句话,一时变得安静下来。
在场的没有别人,要么身在商场,要么身在官场,而张国全的那番话,让他们感觉到不自在。
就连苏锦城也替张国全捏了一把汗,从什么时候觉得,他以为张国全变了,在慢慢脱离原来的生活轨道。
而现在的张国全,他竟然有一种看不透的错觉。
田县长突然严肃起来:“心里话?”
“心里话。”张国全同样认真的回答。
“好,有所听闻张矿长的一些事迹,今日一见,果然没让我失望,希望你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守住本心,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当然,这个经历的过程,一定是艰难的。”
“我相信你。”田县长拍了一下张国全的肩膀,转而对一旁的方副县长说。
“方副县长,咱都老了,这思想啊,跟不上年轻人喽,看来,咱该早点退了,给这些个年轻人,让让位,让他们年轻人去折腾去,你说,对不对啊,方副县长。”
“那是,那是。”方副县长能说什么,田县长和张国全把话说的那么高,谁敢接。
在这个时候,没人敢接,怎么接都是错。
偏偏有个人敢接,是杨老怪。
“田县长,眼看着都到饭点了,咱乡下的规矩,是坐在饭桌跟前,边吃边聊,老实跟这站着,显得咱招待不周嘞。”
“哦?杨大叔,我可不是客人咧。”田县长面带笑容。
“那可不是,甭管你多大的官儿,来了咱杨家庄就是客人咧。”
田县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那我就当一回客人,客随主便,杨大叔说了算。”
杨老怪听的心里一惊,站在面前的是多大个官儿,竟然让他一个老汉说了算。
张国全听得也是心惊,好几次,他都想阻止老丈人,生怕老丈人在这种场合,再说出一些不着边的话。
幸好,老丈人这次没有生乱子,说的话也都在点上。
由于准备了五桌,需要的地方不小,孙经理本来选择在食堂摆桌,其中一桌放在包间。
至于工人怎么吃饭,孙经理和老方商议了一下,选择把工人吃饭的时间往后推迟一下。
田县长得知了,不太高兴。
命令五桌全部摆在食堂,到了饭点,工人也必须在食堂就餐。
他们可以不吃,绝不能让工人饿着肚子。
孙经理有些为难,这么大的事,他可不好做主。
张国全让他按田县长安排的做。
对于这个田县长,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张国全却对他充满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