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爷,我本来是想给你的,可那天我回去太晚了,就没敢打扰你,想着第二天再给你的,谁知,谁知被青山拿去喝了酒,你是知道的,我管不了他,等下个月工钱,我一准儿先给你。”
马寡妇有些后悔,她不应该先回家,应该先去跛脚老汉家把钱还给人家的,也就不会有今天被人家追到矿场来要账的事了。
她之所以当时没有先去跛脚老汉的家,确实是因为天太晚了,她害怕跛脚老汉对她动手动脚。
第一次给青山赊酒的时候,跛脚老汉本来不愿意赊的,村里谁都知道,青山那个家穷的四面漏风,而且此人还不正混,想靠青山那个游手好闲的人还钱,恐怕是不可能的事。
最后,跛脚老汉同意赊账,完全是因为马寡妇的面子,临走的时候,还摸了一把马寡妇的屁股。
那次之后,马寡妇再也不敢太晚去跛脚老汉家了。
所以,她错失了还钱的机会。
跛脚老汉从那次之后,再也没占到马寡妇的一次便宜,他一直等待机会,愿意之后再给马寡妇赊酒钱,可他却没有等到占便宜的机会。
既然占不到便宜,那欠下的钱总该有个了断吧。
“马翠云,我可等不了下个月发工钱,今天必须给了我。”
能赊来这么多次酒钱,马寡妇很清楚因为什么,这就是一个老流氓,一直想着占她便宜。
要不说,青山总骂她烂呢。
“爷,您就宽容一下。”马寡妇一直好言好语的,她怕事闹的太大,毕竟是不光彩的事,而且还在矿场。
“宽容?也行,今晚你来我家一趟。”跛脚老汉靠近马寡妇,咧着一嘴大黄牙,口臭熏天,直让人犯恶心。
马寡妇当即往后跳了一下:“爷,你这是说得啥话。”
真是个老流氓,旁边还有看门的工人呢,这样被人家听了去可不好,她感到羞耻。
一看马寡妇不同意,跛脚老汉知道没有机会了,随后坚定的说道:“那行,你就把钱还了,咱爷俩一笔勾销。”
马寡妇不是不想还钱,她只是实在没有钱,可跛脚老汉不理解一点,铁了心要把事闹大。
矿场人要是都知道了,她怎么有脸再待下去。
当即也是心一横:“是青山喝的酒,你管他要去,工钱在他手里。”
跛脚老汉可不吃她这一套,说道:“我不管谁喝的,是你马翠云赊的账,我自然找你来要。”
马寡妇心里一顿鄙夷,她知道跛脚老汉是不敢问青山要钱,青山也不会给他。
弄到最后,什么事都算到她一个人头上了。
她准备不再理跛脚老汉,转身就走。
跛脚老汉哪里会轻易放过她,大声嚷嚷着:“你走?你走吧,我今天就在矿场门口守着了,把你的那些丑事好好跟大家伙说道说道,有本事,你就走吧。”
马寡妇恼羞成怒,指着跛脚老汉的鼻子:“你……”
却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她现在没有钱,跛脚老汉又实在欺人太甚,她没得一点办法。
她想到去到白鸽家拿钱,先还了跛脚老汉的,但是她很犹豫,不管是国全,还是白鸽,对她一直都不错。
她实在不忍心,再去骗人家。
跛脚老汉铁了心不愿意走,就在她没了办法,决定还是去找白鸽时,周生走了过来。
其实周生早就来了,通过马寡妇两人的对话,他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现身,就是在等,等马寡妇彻底撑不住的时候,绝望的时候。
想帮忙,你得在一个人最需要的时候,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那才叫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只有这样,那个人才会对你的帮助,打心眼儿里记一辈子。
周生走到跛脚老汉跟前,问:“马翠云欠你多少钱?”
跛脚老汉明显一愣,支支吾吾的说:“十六块八。”
周生听到只是淡淡一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百元:“不用找了,多的,以后还会在你那拿东西。”
跛脚老汉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嘀咕,矿场上的人都这么有钱吗?一出手就是两百块钱,这么多钱,他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用,用不了这么多。”跛脚老汉吞咽了一口唾沫,这实在太多了,关键是不欠那么多酒钱。
马寡妇也阻止道:“周助理,这可不行,哪能给那么多……”
周生伸手制止,直接塞到坡脚老汉手上,同时警告的说道:“你这样的人还嫌钱多,马翠云是矿上的职工,所以矿场有责任帮她解决困难,回到庄上不要瞎说。”
周生说这番话,是为了照顾马寡妇的名誉,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还了这么多钱,容易让马寡妇被人说闲话。
跛脚老汉也听懂了,点着头嘀咕:“这么多钱,够青山那小子喝好几年了,马翠云这是攀到高枝了。”
周生双手往下扯了一下衣摆,回过头,看着马寡妇说:“行了,以后,他不会再来找你了。”
“周助理……”
“诶,不要说感谢的话,我刚才说了,任何矿场的职工有困难,矿上都应该伸出援手。”
“周助理,我会尽快把钱还你的。”
“不着急。”
周生说完便离开了,留下发呆的马寡妇。
想还钱?凭你那点工钱,还到猴年马月。
这一次,他为自己毫不犹豫的转身感到窃喜。
对,就应该这么办,原先,他轻视马寡妇了。
马寡妇这个女人看似轻浮,实则内心还是很保守的,好似在坚持心里的底线。
因此,他不能再像麦秸垛那晚一样,太冒失了,反而会让马寡妇有了防备之心。
想要俘获马寡妇,不能心急,要从她的薄弱点发起攻击。
只可惜小禾不是这样的女人,这让他有些懊恼。
周生心情大好,他去井下找了方万一。
“方队长。”
“周助理?你怎么到井下来了?”方万一感到诧异,平时周生是不下井的,尤其往一二号采区压根没来过,今天可真是破天荒,能看出,周生今天还似乎很高兴。
但是,接下来周生的一句话,让他变得不高兴了。
“方队长,把一二号采区的出煤记录表交给我。”
“周助理,你这是啥意思?”
“没意思,我有权利查看一下往期的出煤量吧。”
方万一不觉着他会有这么负责任的心,而且出煤记录表是不能交给他的。
“周助理,这样不好吧,我每天出多少煤,都得按照实际出煤量准确的记录下来,这玩意外人是不能碰的,万一篡改了,到时候对不上账,我说不清楚。”
周生把脸拉下来:“外人?你这话是想搞对立?”
“恐怕想搞对立的人不是我。”方万一不满的说道。
“嘿,行了,你们张助理不在,矿上自然是我说了算,我就是为了矿场的工作,来对账的,你要是不给,我有权利怀疑你和你们的张助理,背着矿场偷偷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方万一气急:“你……你这是在诬陷人,我老方行得正坐得端,还不屑于做那肮脏之事,你拿去便是,请你好好的查,查不出来,我希望你能把你的那种心思收起来。”
周生成功拿到出煤记录表,临走的时候,看着方万一玩味的说了一句:“矿上谁不知道,你的主子就是怕了,以为跑到外面镀上一层金,就能鸟枪换炮了,乡下人成不了气候。”
“我就说你的心思不正,国全出外学习是为了矿场有更好的管理,他是为了矿场,可不是为了个人,你要是真了解他的话,你会知道,他不害怕任何人,包括你……”
周生点着头,看向方万一,充满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