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的那段时间里,村民不用上工,每天起早贪黑得忙活地里的活,收麦子,犁地。
农忙时间,矿场的出煤量一下子降了下来,完成了五百吨煤的大单子,正好矿上也短暂的清闲下来。
趁着这段时间,魏光明又出去揽生意去了。
有了订单,矿上才能在村民忙完这段农忙时间,马上投入生产。
他不怕村民不来上工,因为他抓住了村民的命脉,那就是拖欠的几个月工钱。
以后,他就准备这样搞,先欠着几个月的工钱,只发一个月的,就这样一直和村民拖欠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他张国全对矿上有什么意见,让村民罢工,那他也完全不用再担心了。
这就是魏光明想的计划,熬了几个月,终于一点一点的被他实施成了。
有了工钱的要挟,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张国全对矿上产生的威胁了。
犁好地,这些下井的村民就可以不用问事了,至于种玉米,家里的婆娘带着老人小孩就干了,玉米播种下去,就等一场大雨了。
距离和矿上协商的时间,也没几天了,趁着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张国全倒是没有闲住,他不但要干自己地里的活,还要帮着老丈人干,这不是姐夫一直在开车。
不想让班车停运的情况下,张国全只得帮老丈人干活去。
忙着家里的,还得忙着老丈人的,劳累之余,他就踮着脚摘苹果吃。
庄稼地边的一排苹果树,还是上一年把王婶买的苹果树苗,拉过来种在地边的,才一年,苹果个头长的并不大,碧绿的叶子里,偶尔能瞥见几个绿里透红的小苹果。
还没熟透,咬在嘴里,有点发涩,酸酸的,倒是解渴。
光这一排苹果树,可没少被孩子光顾,张国全看得心疼,他倒不是怕孩子来偷吃,主要是孩子浪费的很,明知道小个的苹果酸得不行,还摘下来,咬上一口,就那样随意的丢弃在地上。
家里的活实在太多,为此,和矿场协商的农忙时间到期的时候,他还专门请了半个月的工,不请不行,白鸽不能帮地里的活,当然,张国全也没想着让白鸽劳累,她把小卖部顾好,张国全已经很欣慰了。
忙忙碌碌,一眨眼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这一年是他最忙碌的一年,庄稼地,班车,小卖部,还要下井干活,忙的都快要忘记了时间,一天天的,过得可真快。
下井的工人反应过来得时候,寒冷的冬天已经悄悄溜走了,连春天都这么的短暂。
他们还来不及感受一下春天的温暖,便已经换上了薄薄的清凉短袖了,干活的时候,赤着膊,光着背。
在农忙的那段时间,张国全听过往的村民说,杨大福出来了,不帮着家里的老娘干活,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还不如人家大庆呢。
大庆多懂事,一个当弟弟的,却主动挑起家里的担子,不止忙活家里的农活,空闲之余,还要下井挣工钱。
杨大福出来了,那估摸着赵春牛也快出来了。
张国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庄稼地上,赶紧忙完地里的活,把玉米种好,就得下井了。
紧张忙碌了大半个月,往远看,大地光秃秃的,原本金黄的麦浪,变成了一摞摞的麦秸垛,大大小小的堆放在村子里。
紧接着就要播种玉米了,有经验的老人说,过两天会有一场大雨,提前播好种子,很快就能发芽。
听说会有雨,村民的心里特别高兴,这意味着不用浇水了,天干物燥的,总算等来一场大雨了。
都说今年的老天爷睁了眼,该晴的时候晴,地里缺水的时候又该下雨了。
村民盼着下雨,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是离不了雨水的。
而雨确实来了,村民感叹今年又能有个好收成啊。
可张国全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乌云密布,却陷入了担忧,甚至在听到雷声的时候,他是恐惧的。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场雨很可能不是村里人说的是场大雨,极有可能是一场大暴雨。
当雨滴从万米高空砸下来的时候,脚下的土地上,荡起一圈尘土。
没过多大会,河沟起了风,杨树林子被吹的东倒西歪,时不时的有“咔嚓”声从茂密的枝头传来,这是风吹断了杨树枝。
就等着一场雨后,小孩子出来捡了。
天空很快暗下来,杨树林子的风声减弱,哗啦啦的大雨声响个不停。
一声惊雷带着银色的闪电,在杨树林子划过,杨树枝在黑暗中不停晃动,显得极为狰狞。
现在是半下午,还没到工人下工的时间,张国全担心井下发生积水,冒着大雨往矿场跑去。
来到矿场的时候,全身已经淋透了。
魏光明从雨幕中,看到了张国全,在大雨声呼喊起来。
“国全。”
“魏矿长,下大雨了。”
“我知道,你可以晚两天上工,咋还冒着大雨来了。”
“魏矿长,下大雨,井下容易积水,我担心发生危险,就过来看看。”
“嘿,你这个班长还真是尽职尽责,比我这个矿长关心的还多,那行,你下井看看吧。”魏光明没有阻止他下井,也没必要阻止,正好,看看也让他张国全能放下心来。
省得他再坚持那套理论了,扰的人没个清净,平时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到了他眼里,好像就成了大事故似的。
等张国全上来,魏光明主动上前问:“怎么样?没有积水吧,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张国全摇摇头:“暂时还没有积水,但这大雨不知道要下几天呢,我让工人先停工了。”
“什么?”魏光明眼珠子瞪了起来:“你让他们停工了?”
“魏矿长,你听我解释,据我看过的一个事故案例,一般遇到大暴雨的时候,都要进行停工,况且咱这设备不齐全,更应该停工。”
“谁给你的权利?你知不知我手里还有几个小单子,人家一直催煤呢,前段时间农忙,我一直往后拖着,现在好不容把工人盼来,结果,你要给我停了?”
这是第几次争吵,魏光明已经想不起来了。
“为了工人的安全负责,必须停工,等大雨停了,再上工也不迟,不差这几天。”
魏光明当然知道不差这几天,几个小单子,说实话,可以再往后拖下去,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对张国全的态度厌恶到极点。
当初付出那么大代价,不惜让自己的弟弟大海坐牢,为得就是让这些工人回归,现在,工人已经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根本不用担心张国全对他产生威胁。
本质上来讲,他自认为把张国全给打败了,正因为这种心理,他对张国全生出了另一种想法。
等工人从井下爬上来的时候,魏光明没有生气,相反,他非常冷静。
没错,他要给败下阵的张国全最后一击。
“你们听好了,井下不会发生事故,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给我停工,你们就不用来上工了。”
魏光明敢说这句话,是有十足信心的,他坚定的认为工人不会离开矿场,因为工人拿不到拖欠了几个月的工钱。
用工钱把工人绑在矿场上,这是魏光明想出的好办法。
“现在下大雨了,你们回去也是回家睡大觉,但是,在井下干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能挣到工钱,这是多好的事,至于张国全所说的安全,完全是无稽之谈,从一开始就老说安全,怎么样?几个月过去了,出一点安全事故了吗?”
一号采区的工人还在大雨里淋着呢,听到魏光明的话,他们也知道张国全过于谨慎了。
魏光明不让工人停工,勒令他们下井继续挖煤,谁要是不听,当场辞退。
最后工人们乖乖的下了井,魏光明看向张国全的眼神,充满得意,他就是让张国全在工人面前失去领导力。
“国全,鉴于你这几个月在矿上的表现,我觉得,你让我很失望,产量比不上二号采区,关于一直念叨的安全,你也看到了,压根就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看,你不适合在矿场待下去,或者说,你不属于矿场。”
魏光明看着工人下井,悠悠的说了这番话。
张国全惊讶的问:“你让我离开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