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牌的村民凝住脸色:“咦,那女人是谁?”
“二饼。”解放打下手里的牌,瞟了一眼说道:“好像是马寡妇。”
“胡了。”二蛋爸把解放刚打出的二饼,放到自己面前。
解放咒骂了一声:“果然这扫把星一来,我就倒霉。”
大牙调侃了句:“还不是你以前晚上老想着人家,霉运缠身了吧。”
“瞎扯,我想她?”解放不满的嘟囔道。
张国全已经起身向着小卖部走过去,将近有好几个月没见到马寡妇了,如今突然到来,还挺着大肚子,肯定是有事吧。
挺着大肚子的马寡妇身材臃肿,再也不复之前那样瘦高的身段。
都说爹高,高一个,娘高,高一窝,马寡妇嫁到的那户人家身材矮小,如今娶了高挑的马寡妇,算不算祖上烧高香了。
可能因为挺着大肚子的缘故,马寡妇走的步子很慢,但张国全看出她是因为犹豫才放慢了步子,想必是注意到小卖部后面打牌的众多村民。
现在小卖部后面成了杨家庄新的牌场,都知道张国全这里有空地可以打牌,还专门弄了两副麻将,没多大会功夫,吸引了不少村民的到来。
刚到半下午,就已经在打麦场旁边的新牌场围满了村民。
马寡妇一直都怕见人,这全然因为她悲惨的经历,见不得光似的。
看出马寡妇的卑怯,张国全主动上前喊了声“马姐”后,避开牌场上村民的视线,把马寡妇带到了小卖部,白鸽正在门前抱着小家伙玩。
她也挺惊讶:“马姐?你怎么有空过来?哎呀,你这都显怀了。”
马寡妇淡淡的微笑,好久没见到白鸽,她也怪想的慌呢。
“可不是嘛,一天比一天明显,到现在都得挺着走了。”
“幸福吧。”白鸽是发自内心的,作为母亲,她更能体会有孩子的幸福。
“幸福吗?算是吧。”
和白鸽不一样,马寡妇说的比较淡然,甚至夹杂着一丝无奈。
谁都清楚,这孩子不光彩,幸福的那种感觉也就没那么实在了。
看向露出苦相的马寡妇,张国全有点替她感到悲哀,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她明明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后来,张国全才渐渐明白,可能马寡妇意识到,无论哪条路,都不会顺着她的意思走下去,不如生个孩子,多一点对人世间的留恋,要不然,可能在看露天电影的那一晚,她就死了。
转移了下话题,张国全问:“马姐,这么大老远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只见,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说了点客气话。
“没,没啥,我就是好久没见白鸽了,怪想的慌,想着来看看。”
白鸽也开心:“马姐,你要是想我了,让人捎个口信,我和国全去看你,省的你挺着大肚子不方便,这么远路呢。”
“不碍事的,人家医生说了,经常走动走动,对肚里孩子好。”
扯的都是家常话,张国全其实知道,马寡妇来肯定有原因的,只不过,可能因为他在的缘故,马寡妇不好意思说?还是不想说?
张国全说了句:“我去后边看人家打牌去。”
走的时候,马寡妇和白鸽还在闲聊着。
到了牌场,本来还在小声议论的村民看到他来了,全都自觉的收起话来。
“白皮。”
“八条。”
“碰,放那,放那,着啥急,牌都给我摸臭了,诶这牌不赖,单吊一张,你们可小心点,别让我自摸了。”
打牌和看牌的村民都知道马寡妇来了,可他们没准备去问马寡妇来的目的,张国全也没打算主动去说,事实上,他也不知道马寡妇大老远来一趟是干嘛来了。
真像她说的那样,就是单纯的想白鸽了,来看看她,这种客气话,张国全还是能听出来的。
大概过了一个多钟头的功夫,二蛋爸赢了钱,让张国全给拿两斤瓜子。
赢的基本上都是解放的钱,解放年轻,也就是今年刚学着打牌,对于没摸过几次的麻将,他是弄不过二蛋爸那个老牌油子的。
剩下的两人,基本上保持不输不赢的状态,显而易见,解放输的钱,最后都跑到二蛋爸那里了。
两人还是邻居呢,解放有点气不过,你自摸赢钱也就算了,为啥总要点我的炮。
老是赢他自己,让解放心里很不得劲。
“国全,给弄两斤瓜子磕磕,躁的不行。”
赢了钱的二蛋爸显得颇为豪爽,一要就要两斤。
打了半下午的麻将,嗑瓜子是因为卷烟吸完了,嘴痒的不行,想靠磕瓜子缓解一下。
“国全,你得弄点烟来卖,又不是一天两天,以后大家伙都来你这打牌了,没烟的时候还能从你这拿。”
“办着这事呢。”张国全起身再次回到小卖部,意外的是马寡妇已经走了。
张国全走到靠近窗户的地方,把一大袋子瓜子放在板凳上,解开了口,抄出几把放到杆秤下的铁盘子里,称了称,高高的,只多不少。
随即又把口袋给系上,不能跑了气。
“马姐走了?”一边系口袋,一边问道。
“是呢。”
“她来,有什么事吗?”
“想借点钱。”
怪不得刚才只说来看白鸽,可能张国全在,马寡妇不好意思开口吧。
“给她拿钱了吗?”
“拿了,拿了五块,咱家也不多,你也知道。”
上午的时候被他拿走不少钱,张国全忙安慰:“放心,你看半下午的功夫,光是卖给这些打牌的村民,都卖出不少呢,以后这里就是牌场了,会吸引很多人过来,慢慢的,咱这小卖部就会旺起来。”
白鸽笑了:“我还埋怨你拿那么多钱,就为了给人家撺掇个牌场呢,看来你早就想好了,这叫先投入,后回报吧。”
“对,就是这个道理。”
张国全提着两斤瓜子重新走到牌场,他没有再和白鸽讨论马寡妇的事情,跑那么老远,挺着大肚子只为借点钱,足以想象马寡妇过着什么日子。
她自己选的路,就算把牙咬碎了咽肚子里也要走下去吧。
因为有了新的牌场,有桌子板凳,有麻将牌,杨家庄的东地成了热闹的地方,这几天都有很多村民来东地打牌,即使不打牌的,光是站在那里看看也觉得热闹。
就在大家打牌,难得的享受一段农闲的时间里,沉寂了多日的大喇叭终于再次响起魏光明的声音。
“喂,喂。”
牌场上听到大喇叭的声音,不自觉的嘟囔起来。
“这魏支书又开始给大家讲话了。”
大家伙都知道,魏光明三句话说不到正题,对突然响起的大喇叭也就没当回事,打牌的打牌,麻将拍在桌子上啪啪作响,看牌的一边看,一边说,起的这个牌好,这把胡定了。
张国全站在人群中,无心看牌,魏光明突然在大喇叭里讲话,是村里有什么大事吗?
别看他攒弄了个牌场,可他不喜欢打牌,也就是站在那看看,要是有人吆喝要点啥东西,他会马上跑到小卖部给人家拿过来。
“那个乡亲们先放下手里的活,听我说两句啊。”魏光明在大喇叭里喊道。
“咱不是准备修路嘛,我到上面开了几次会,这事终于敲定下来,啊,敲定下来了,就在这两天。”
“修路意味着什么,那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大家伙心里也明白,要想富先修路,我计划今年年底要把路修好,把学校建好,我保证,杨家庄修了路,建了学校,那杨家庄未来的样子将会是崭新的。”
这算不算魏光明又一次的忽悠,张国全觉得不是,这样的两件大事的确能改变杨家庄的未来。
他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就像期待着小昭阳长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