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圆圆带着弟弟妹妹们嬉戏打闹，声音传来，让鲲芸脸上的笑容更深。
明落尘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芸姥姥看着她，像是要透过她，看她的母亲。
鲲芸的确越看越觉得明落尘像那位，当年那位来到鲲岛，也如此时的明落尘一般年纪。
“你，见过你母亲吗？”鲲芸问，下一秒她觉得这么问不太准确，“我的意思是，你见过你母亲的照片吗？”
“没有，我甚至不知道母亲姓什么。”明落尘说得随意，可她内心深处还是很想知道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明家对于她母亲的事情非常忌讳，她无从了解，这还是师父以外的人，第一次和她谈起母亲的事情。实际上，师父能和她谈论母亲的，无非是母亲生下了她，一定很爱她。
鲲芸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又控制了自己，最后一切化为一声叹息，“你母亲有过嘱托，我答应过她。不过好孩子，你母亲很爱你。”
明落尘多少还是有些失落，但她听说母亲留了些东西给她，眼里的难过被期待代替。
鲲芸让明落尘等等，她回去拿东西。
圆圆虽然带着弟弟妹妹们玩耍，却还是一心两用。它看到阿祖离开，叫了一声，呼啦啦地带着一群小的们冲向明落尘。
明落尘被一群小小鲲包围着，连圆圆都没能近她的身，她笑了。
圆圆被排挤在外，急得绕着弟弟妹妹们游转。它甚至发出恐吓声，可弟弟妹妹们根本不怕它，气得它翻起腹部露出白皙的腹鳍飘在半空中，像死鱼一样。
小小鲲们见哥哥难过的样子，绕着哥哥拱来拱去，着急地发出短促的叫声，听得明落尘都心软了，更何况是圆圆。
圆圆勉为其难地原谅弟弟妹妹们，它的摆烂，成功让弟弟妹妹们给它留了个位置靠近明落尘，好巧不巧，它的嘴边正好是明落尘的右手腕。
明落尘抬起手腕，看着圆圆的眼睛，“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是因为你的牙印吗？可是这印子这么小，我觉得不是牙印，那会是什么呢？”
因为是你，我当然认得出来啊～
圆圆拉长尾音，但是它发现，明落尘听不懂它说什么，它有些生气。
鲲芸回来时看到明落尘被孩子们包围，“哥哥不带你们玩吗？”
圆圆委屈地看着阿祖，小小鲲们学着哥哥的样子，一声声高低起伏的委屈音荡漾开，把鲲芸逗得忍俊不禁。
“圆圆留下，你们去玩水吧。”鲲芸打发一群小家伙，只留下真正委屈的。
小小鲲们听到可以玩水，注意力瞬间转移，一下子全游走了。
圆圆背过身，它暗自决定，明落尘不哄它的话，它就不理她。
鲲芸抱着盒子坐下来，故意不去安慰圆圆，把盒子放到明落尘的怀里，“打开看看，这是你母亲放在我这里保管，特意留给你的东西。”
盒子是金属材质，上面的花纹很精美，盒盖与盒身的连接处，是一颗鸡蛋大小的蔚蓝晶石。
明落尘的空间戒指里有一箱灵晶，她可以肯定，这颗蔚蓝晶石也属于灵晶，只是她不知道是什么灵晶。
鲲芸的视线放在明落尘身上，“这是海灵晶石，只有鲲岛才有的灵晶。当初，你母亲在岛上找了很久，才找到一颗这么完美的，她说这是给你的满月礼物。”
明落尘稍微感受指尖传来的冰凉，才掀开盒盖。
盒子里放着一枚空间戒指，戒圈十分简美，纯粹的一枚素戒。
“你已经拥有了一枚空间戒指，这说明你知道怎么使用。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不少，离开鲲岛后再慢慢看，现在听我说些话。”
明落尘很想立刻戴上母亲留给她的空间戒指，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但她还是忍住了。她轻轻合上盒盖，并把盒子放进自己的空间戒指里，听从长辈的话，留着以后慢慢看。
鲲芸温柔地说：“鲲族拥有着穿越空间裂缝的能力，所以自分界以来，中界大陆的空间裂缝一直是鲲族守护着。这也是当初分界时，鲲族举族决定留在中界的原因。只有我们一族留在中界，那么一旦三界有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情时，我们鲲族可以想办法挽救。”
“鲲族是北冥最庞大的种族，我们世代守护着北冥，命运早已与北冥相连一起。然而这是狭隘的说法，真正来说，鲲族是三界的顶梁柱，守护的是三界安稳。”
“自古有北冥有鱼的说法，也的确只有北冥的鲲岛才能孕育鲲族后代，但不代表鲲族不出北冥。每到一定时间，在外的鲲族会返回鲲岛繁衍生息，以此绵延鲲族的强大。”
鲲芸说到这里，看了圆圆一眼，目光中带着疼惜。
圆圆还在背对着她们，但是它开始蠢蠢欲动要转身过来。
明落尘没有错过鲲芸的眼神，她耐心地等待下文。
“分界时，我们都知道中界灵气不多，但我们以为只要能穿越空间裂缝，灵气的问题不会是问题。可是我们过于自信，没有足够的灵气，鲲族的小辈们根本无法化形。”
“鲲族的确可以返回上界化形，但鲲族穿越空间裂缝的动静不小，如果频繁穿越，那么空间裂缝说不定会崩塌。而且鲲族是离不开鲲岛的，如果化形成功的鲲族留在上界会面临灭绝。”
“自从发现孩子们不能再化形，我们想尽了办法。起初会送一些孩子们去上界，但这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于是我们开始寻找别的办法，终于在偶然的时机被你母亲发现了方法。”
“圆圆的父母能成功化形，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她是一名玄术师。她发现，由玄术师提炼灵晶里的灵气用在鲲族身上，可以让鲲族顺利化形。”
明落尘听到这里，猜得出来鲲芸接下来要说的话。果然，鲲芸接下来的话，就是希望她能带走圆圆，让它顺利化形。
明落尘自然很愿意带走圆圆，“芸姥姥，我想知道，是不是只要我成为玄术师，就能提炼灵晶里的灵气？鲲化形需要多少颗灵晶，对纯度有没有要求？”
“不是所有的玄术师都能提炼灵气，只有成为高级玄术师及以上，才有能力提炼灵晶里的灵气。灵晶的纯度越高，提炼出来的灵气越多。至于用多少颗灵晶才能顺利化形，你母亲倒是没有提起过，不过据我所知，圆圆的母亲化形，好像用了好几百颗灵晶。”
破产的声音！
明落尘后悔了，怎么办，她还没有答应，是不是能拒绝这个要求？
“你放心，圆圆化形需要的灵晶，它可以自己带一部分，剩下的只能靠它自己努力。”鲲芸说，“它已经攒了不少钱，回头让它把钱都给你，不然我怕这孩子出去后乱花钱，由你保管才能早日化形。”
“您不怕我把它的钱花光吗？”明落尘问。
鲲芸笑，“随便花，它是男孩子，给你花钱应该的。”
圆圆不再背对着她们，它既期待又害怕地看着明落尘，生怕她拒绝阿祖的要求不带它离开北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它永远都不可能化形，它不要那样。
鲲芸见孩子傻傻的没有表示，她叫了一声圆圆，“阿祖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你给不给你姐花钱。”
给！不过她为什么是我姐，我比她大！
“你虽然一百多岁了，但是在鲲族里还是个孩子，如果顺利化形，只能是个小娃娃。”鲲芸毫不留情说着事实。
圆圆甩着尾鳍，有点不高兴，它是哥哥！
明落尘听不懂，她问道，“芸姥姥，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听得懂圆圆说什么吗？不然我带着它，不能交流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她能和凤凰，玄蛇交流，全是它们主动的，她根本没做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交流。不能交流就像鸡同鸭讲，别扭又郁闷。
“有，喝下这个。”鲲芸有备而来，递出一个小瓶子。
小瓶子装着无色透明液体，鲲芸告诉她，里面是鲲的眼泪。
明落尘打开瓶子，仰头一口喝完里面的液体，她发现没什么味道，解渴。
鲲的眼泪流入体内，明落尘感觉浑身发热。当她猜测这股热量会持续多久的时候，一眨眼的时间，热度好像退去，恢复了正常体温。
“我在说话，你听懂了吗？”圆圆重复同样的话好几遍，焦急地等待明落尘的回应。
明落尘终于在圆圆不耐烦的时候回应了它，“我听懂了。”
圆圆立即发出欢呼，动作大幅地翻滚，十足孩子气。
鲲芸知道明落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除去之前的，大概还剩二十几分钟，她决定长话短说，并把圆圆赶走，让它赶紧回去和父母道别。
明落尘和鲲芸目送圆圆离开，后者继续说话。
“圆圆这孩子有点跳脱，加上我和它父母都宠着它，所以有时候会很骄纵。如果它不听话，你不用怕吓着它，好好教训它一顿，它就乖乖老实了。”鲲芸怕明落尘舍不得教训圆圆，给她举了几个例子，全是圆圆的黑料。
明落尘听得哭笑不得，“芸姥姥，圆圆知道您这么说它，该生气了。”
“它自己做过的事情有什么能生气的，如果说不听，你就动手打。记住，别用手，它皮粗肉厚的，你找根棍子，不要怕打伤了。打伤没关系，就是不能打死，它是鲲族未来的族长，它父亲还等着它继承的。”
“芸姥姥，我不会打它的，您放心。”明落尘保证。
鲲芸在圆圆回来前，给了明落尘一枚空间戒指。
“里面的海灵晶石，一半是给你的，一半是圆圆的。因为圆圆的身份，所以它分配到的海灵晶石还是挺多的。戒指里有一些钱，算是圆圆的伙食费，如果不够，你让圆圆自己赚，实在赚不到，你让它回来拿。”
鲲芸事无巨细说了一堆，满满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她听到圆圆回来的声音，开口结束念叨，“好孩子，能告诉芸姥姥，你叫什么吗？”
“我叫明落尘。”
明落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芸姥姥，我母亲给我取过名字吗？”
“你那时候太小，你母亲说等再大一些再取名字，不过我们那时候都叫你乖乖，因为你真的很乖。”
“阿祖，你和乖乖都说了什么，有没有说我的坏话？”圆圆游过来，眼里水盈盈的，明显哭过。
鲲芸出声教训它，“没大没小，叫姐姐。”
“她本来就是乖乖。”
“以后叫姐姐。”明落尘弹它脑袋一下。
圆圆大声拒绝，“要么乖乖，要么叫你名字，就是不叫姐姐。”
“叫名字也可以，我叫明落尘。”
“落尘，我们该下去了。”圆圆马上换称呼，叫得十分顺口。
鲲芸也开口赶人，“去吧，以后有时间就回来看看。”
明落尘再次坐上圆圆的背部，它的背上拆掉了之前的座椅，换成了一根类似缰绳的东西。
“坐稳了，我们走了，阿祖再见，我会想你的。”
“芸姥姥再见。”
明落尘和圆圆道别后，沿着来时的路离开鲲岛。
圆圆在游离鲲岛的时候，发出三声高昂的叫声与亲人们道别。
鲲岛一片鲲叫，明落尘起初听到的全是再见，后面听到的全是一列的威胁。
“臭小子，出去别打架，不然回来揍扁你。”
“圆圆，见到漂亮姑娘不能追着人跑，小心被骗钱，不然回来收拾你。”
“圆圆，每顿饭别吃太多，被赶回来你就等着饿肚子。”
圆圆离开的难过心情被威胁驱散，它一一反驳，最后发现一鲲难敌众鲲，加快离开的速度，带着明落尘一头扎进云层中。
明落尘从高空骤降，她牢牢地抓着绳子才没有从鲲背上掉落。
一人一鲲离开云层后继续下降，来到巨鲲的前面。
“祖爷爷，我走了，记得想我哦。”
“去吧，我们都会想你的。”
巨鲲看着明落尘，“乖乖，圆圆就拜托你照顾了。”
明落尘高声应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