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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章 偶尔想念

  第89章 偶尔想念


  小满去到柜台上,找文慧要来纸笔,双手奉上。


  “女郎要做什么?!”


  冯蕴不说话,将黄纸铺在木案上,示意敖七过来观看。


  然后,她信笔手书,画出了一张包含万宁、安渡、信州,淳宁、瑞安、曲杭等城池并淮水,乃至北晋南齐两国的地理位置来……


  就像一张简洁版的舆图。


  这时代舆图是极其珍贵的东西,除了行军将军,一般人家里不会有,也不会看,更别说把两国城镇位置山河走势标得如此准确了。


  “不用惊讶,以前冯敬廷书房就有舆图,我常去看。”


  冯蕴无法告诉他们,上辈子那些冷宫岁月里,她有多少次在脑子里描摹过裴獗打过淮水打到台城,需要经过哪些城镇,需要多长的时间,来不来得及救走渠儿……


  小满不像敖七懂那么多。


  更不知道可以画出舆图是多么的惊人。


  兵家大事,她纸上谈兵罢了,裴獗或许会有更好的谋利,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可出口,只是一句。


  “女郎只管写,我保管送到。”


  那样柔软的女郎。


  冯蕴道:“打仗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北雍军两个时辰拿下信州,是因为抢占先机,打了齐军一个措手不及。但萧呈新帝上位,眼下正在势头上,若左右两冀夹击,北雍军守信州城会非常难受,更别说孤军深入齐境了……”


  冯蕴笑了笑,“这事要看大将军怎么想了。”


  小满努力睁大眼睛看那张草图。


  “那我先去准备了,女郎写好了信,我再来取。只是阿左和阿右……”


  敖七面上看不出情绪,声音却满是少年气。


  “我知道。”


  敖七这样的年轻,等他发现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坏女人,那点喜欢便不值一提了。


  立功受赏,求娶娇娘——


  敖七看着她挽袖写字,那平常的黄纸在她的笔下,就那样生动起来,一个个方块字,就像会起舞。


  女郎做什么都好看。


  这是敖七没有说出来的话。


  “放心,我只说正事。”


  那温柔的目光,让敖七的心软成一片。


  他渴望有朝一日建功立业,成长为舅舅那样的儿郎,渴望成长为可以给他遮风挡雨的铜墙铁壁,渴望将这些日子的满腹相思悉数道尽。


  他望着他那一对任性的弟妹。


  敖七崇拜裴獗是当神一样的……


  敖七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冯蕴不意外。


  但不代表这种崇拜就消失了。


  敖七当然知道。


  “眼下只能拜托女郎照拂了,我已给家父去信,让他派人来接,若是女郎管不住他们,交给平原县君亦可。”


  “我要去的。”敖七很坚持地看着冯蕴。


  <div class="contentadv">目光里又有些期待,“女郎,我若是去了信州,就回不来了……你可会偶尔念我?”


  敖七的眼睛亮了亮,温柔许多。


  因为喜欢女郎才有了那么一点小私心,不敢正视阿舅。


  很怕打扰了冯蕴,声音里满是无奈。


  敖七心里犯堵,但嘴上还是应了。


  这是敖七。


  又想到冯蕴也是齐人。


  敖七:“未必不能赢。”


  是后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少年郎的身子在拥抱她时,控制不住的僵硬和颤抖……


  敖七面对她直勾勾看来的目光,很是无措,“好男儿当建功立业,信州大战在即,我怎可龟缩在后方?阿舅眼下正需人手,我要在他身边。”


  一定要在离开前告诉冯蕴。


  敖侍卫居然抱了女郎,那样用力的拥抱,那样强烈的情绪,小满觉得很……古怪又很温柔。


  她从小满的嘴里,又听出一个狂热崇拜者的傻论。


  “女郎……”她指了指敖七,感觉自己可能眼花了。


  “我走了。”


  冯蕴不去做外行指挥内行的事情。


  她甚至常把他和鳌崽相提并论。


  三面是敌,险象环生。


  小满看着敖七,又看看冯蕴,震惊得无法回神。


  擂动的战鼓召唤着他的热血。


  于是他的表情落入冯蕴的眼里,就是那个很不愿意自己“勾引”他舅舅的大外甥。


  说完,她随手把那张黄纸一揉,丢在一侧。


  “不是不能赢,只是晋军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更何况,就要入冬了,这个时候退守淮水才是最好的选择……”


  “去吧。”冯蕴看着敖七。


  敖七在她心里,像是弟弟般的存在。


  很不方便!


  碰见的是谁,就是谁了。


  眼前的女郎,唇上的胭脂像是某种灵魂的感召。


  她只是好奇,冯蕴画这个是要做什么。


  冯蕴看了她一眼。


  “女郎,大将军在哪里?”


  “这个圈里便是信州吗?”


  “怎么?”


  但方才那一瞬,要说她全然没有感知,那是骗人的。


  好看的人,总是养眼。


  她人不在信州,但可以想见凶险。


  少年的成长快得惊人,这些日子敖七好似又长高了,脸也瘦了,下颌线更分明,褪去些婴儿肥,整个人气质清朗,手扶腰刀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敖侍卫,我想给将军去信,方便吗?”


  冯蕴点点头,“多谢。”


  马上改口,“我是说那些齐狗。”


  这次不一样。


  “等我回来!等我立功受赏!”


  冯蕴愕然。


  人都有年少时,情窦初开的时候。


  保护女郎只是其一。


  小满感觉很新奇。


  冯蕴懂得他的骄傲,笑一下。


  这是做舅舅的私心,也是裴獗在敖七心里的行事风格,无论何时,什么事情他都自己担着的,是个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用意,无非是避免他去冲锋陷阵。


  这是他第一次拥抱一个女郎。


  他此刻整个人是被战争的热血包围着的,头脑里仿佛有会打架的小人,无法像平常那样冷静,他十分想要做点什么来纪念此刻,他害怕此去信州,再也没有表达的机会……


  “没事。”冯蕴坐回去,神色平静地道:“这孩子太年轻了,上战场有些激动。”


  “女郎,此去信州,我便不回来了。”


  “女郎。”他突然跨前两步,当着小满的面,张开双臂将冯蕴拉起来,搂入怀里,紧紧的,抱住她深深呼吸,胸膛里充盈着热血,眼眶里是赤红的火焰,心跳如雷,身子微微颤抖。


  刚打下来就退守?


  敖七叫起来,“那不是便宜了齐人?”


  等她回神,只看到敖七大步冲出玉堂春的一个挺拔背影……


  冯蕴手一顿,抬头看着他。


  未来,他会有自己的良配,等他再长大一点,发现这世间莺燕何止千万?


  到那时,英武俊俏的敖小将军,身侧自会有娇娘相伴,早忘了当年那突然间的心动……


  -


  冯蕴没把敖七的拥抱放在心上,专心写信。


  在她心里,女郎的本事,见怪不怪。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仗,但裴獗没有打过淮水,而是萧呈登基后率兵来攻,打了三个月到冬天,以和谈结束,谁也没有讨到便宜。


  随着战事展开,不仅没有消退,反而烈火般熊熊燃烧起来。


  不过,这有什么所谓呢?


  一面是金戈铁马,一面是温柔缠绵,他突然有些不理解阿舅了,他为何可以那样轻易的抛下女郎?


  大抵那才是铮铮铁骨的男儿吧?


  敖七掌心摩挲着腰间的刀柄,欲言又止好半晌。


  可是,于打仗一途,并没有因为她重生就增长更多的能力点,无非比别人多知道一些敌情罢了。


  从来没有想过敖七对她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少年气盛,更何况是在一路凯歌的前提下。


  “可是,敖侍卫可有想过,大将军将你留守田庄的用意?”


  裴獗在河对岸的信州城……


  敖七深吸一口气。


  身子被搂紧,再被松开,速度很快很迅速,冯蕴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当然。”她道,眼神好像长辈般温和:“你要去,我阻止不了你,也无意阻止。但战场凶险,一切以安全为要,听你阿舅的话,不可鲁莽行事。”


  她眉飞色舞地指着更远的城池,


  “大将军两个时辰拿下信州,那再过几天,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不是全都归大将军所有了……?”


  冯蕴用笔尖,轻轻圈住图上的信州。


  她莞尔一笑,“这里你放心,有我在。”


  少年郎赤烈的情绪全在眼中。


  在信里,只是将齐军将领和信州附近几个兵镇的情况,一一写出来。


  同时,为裴獗提供一些战场上的分析,以尽谋士的义务。


  信的最后,她道:


  “待君凯旋,与君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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