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山村的老旧祠堂内,传来嘻嘻哈哈的大笑声音,还伴随着色盅不断摇晃的声音。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1张赌桌里面,1名赌场荷官正在摇晃着色盅,在他面前围绕着1层密密麻麻的人。
桌面上放着两个盘子,1边是大,1边是小。
十几人正在手脚麻利的往里面扔着钱,1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像是废纸1样,在他们手里不断变换位置。
“446,大!”
随着荷官1声清喝,在场的众人神情开始有些不同,有人表现得十分激动,有的人却是沮丧无比。
输了半夜的王天来已经红了眼,不由分说地开始对着荷官大声呵斥;“你这人怎么回事,整整半夜了,1直开大,是不是成心和我过不去!”
“天来,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都是1个村的,这种事情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上了赌桌无父子,愿赌就要服输。”荷官冷哼1声说道。
“可是我现在他娘的怀疑你出老千!”王天来言语中夹杂着些许的不愿。
出老千这3个字1出口,顿时间像是热油之中滴入了1滴水。
“就是!”
“老子也输了好几把了,原来是你们这些人搞的鬼!”
“把钱还过来!”
哀怨的声音不绝于耳,1股无形的愤怒充斥着整座祠堂,话里话外都流露出火药的爆炸感。
秉承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荷官率先对着王天来开口:“天来,你今天是喝多了还是饿疯了,怎么到处胡乱咬人啊!还出老千?咱们赌场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了,靠的就是这点人气,出老千,1个月前你从我这里赢走了8万,你怎么不说呢!现在说这个了,别给我来这1套!”
输急眼的王天来哪里还顾得这么多,伸出手便打算去拿桌子上摆着的钱。
见状,众人也开始分抢起来,荷官眼见场面马上要失控,随后对着祠堂后门递了1个眼神。
下1秒,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男人便1窝蜂的冲了出来,手里拎着大小不1的棒球棍和砍刀。
“坐在,都给我坐下。”
“安静点!”
十几名打手纷纷用手里的棒球棍或者砍刀指向众人的肩膀。
迫于这些打手的威压,所有人都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1声。
段磊从人群之后走了出来,嘴里还叼着半根没有吃完的羊肉串。
“我的天老爷,我还以为是谁呢!天来啊,怎么着,这阵子是觉得自己过的太舒心了?这是打算出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段磊随口往嘴里塞了1块羊肉说道。
见到段磊的王天来像是1个泄了气的皮球,低声说道:“磊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段磊小声说道:“嘘,吃块羊肉,压1压心火。”
王天来接过段磊的羊肉串,左右扫视1圈之后,便打算往嘴里塞。
可是下1秒,段磊忽然暴怒:“你是什么狗屁玩意,打肿脸充胖子的货色竟然来这里刷穷横,我看你真的是不知死活了。”
鲜红的5指印在王天来脸上浮现出来,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之下,王天来1个侧翻身便向后仰了过去。
噗的1声,1口鲜血顺势流出,几秒钟之后还吐出来了1颗黄色牙齿。
周围的看客见此情景,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自己下巴,生怕下1巴掌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段磊笑着说道:“各位亲友,大家见谅,我们要处理1些自己家的事情!请大家不要见谅,大家继续玩好。”
段磊话音刚落,几名大汉便架起王天来朝着门外走去。
王天来还想要在挣扎片刻,可是瘦弱木鸡的他又怎么会是那些打手的对手,34个人将他扛起,就像是拖拽癞皮狗似的将他丢出了祠堂。
段磊走到躺在地上的王天来身边,用手轻轻抚摸了1下王天来的下巴,言语嘲讽的说道:“天来,不是你磊哥针对你,是你今天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这里是城山村,城山村是姓段的天下,你们姓王的只不过就是1些外来户,给你们面子说是1个村的,不给你面子,我都不带让你进祠堂的,还有城山村走到今天这1步不容易,你别给我挑事,今天你磊哥给你1点小教训,要不然你小子会上天的。”
段磊摆了摆手,早已经在周围等候良久打手立刻将王天来包围了起来。
1开始还有几声哀嚎,可是越到后来哀嚎声音越小,很快便只剩下了几声微弱的喘息声音。
“磊哥,差不多了,这家伙在打就要死了。”1名打手凑了过来说道。
“行,都是村里村外的,留口气,别把他留在这里,把他拎出去扔到地里。”段磊无助嘴巴,1脸嫌弃的看了看满身淤青的王天来。
天色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祠堂的光亮也是消失不见,树林之中传来几声布谷鸟的鸣叫。
已经到了下半夜,夜晚深秋的风可以说是寒冷刺骨。
王天来打了1个哆嗦,意识虽然有了较为明显的清醒,可是几处关节的淤青让他1时之间都无法站立起来。
哎呦了几声的王天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回去,恐怕就会死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内心那1点想要生存下来的感觉瞬间占领了思维的高地,从爬伏,到侧卧在到匍匐,最后借助着1根树枝的支撑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溃散的王天来凭借着记忆,踉踉跄跄的走到了羊肠小路上,那是他家里的方向,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虽然信仰坚定,可是脚步已经开始摇晃了起来,还没走几步,便感觉到了双腿1软,瘫坐了下去。
在医院醒过来的王天来看到了面前的沈文栋和时嘉良缩了缩脖子说道:“你们两位是?”
“救你的人,你昨晚差点死了。”时嘉良轻声说道。
可是谁料到王天来1点都不领情:“开玩笑!我是谁?我练过硬气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实话告诉你们,我是不会给你们1分钱的。”
农夫与蛇的故事情节是沈文栋和时嘉良所没有想到的。
时嘉良嘲笑的说道:“老沈,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去蹲点段家赌场,还不会发现这小子,救了他1命,这家伙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最后还反咬我1口。”
沈文栋笑了笑不说话,王天来也自知理亏,于情于理都应该谢谢人家,可是他1直自诩为社会人,再加上自己兜里已经分文没有了,就算是客气也没有办法承担这昂贵的医药费。
本来就没有多少文化的王天来为了唬住面前的两人,只好想起自己曾经看到了1些哲学和道理,大放厥词的说道:“那是你们乐意,我可没有主动要求你们救我,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你们这是主观能动性。”
“嘿!老沈,你看这小子,满嘴跑火车!”时嘉良哭笑不得道。
“你才满嘴跑火车!我说的是实话!”王天来不忿道。
就在3人为此纠缠的时候,朱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进来。
王天来看到了朱山,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立马蔫了下来。
时嘉良哼哧1声道:“哟,看起来你和朱警官是熟人啊。”
朱山白了王天来1眼,没有说话。
王天来低眉顺眼的说了1句:“朱哥。”
朱山拎出1袋包子扔到王天来病床上:“快吃,吃饱了问你啥就说啥。”
时嘉良还不忘提醒道:“小伙子,昨天晚上救你的也有这位朱警官。”
时嘉良的话很明显有了反应,王天来支支吾吾的说道:“谢谢朱哥。”
朱山没有回应,而是换了1句口风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就是出了1点小矛盾,我是去地里抓兔子然后摔了1跤。”
可能王天来都觉得自己的借口太过于蹩脚,有些羞愧的低了脑袋。
“你身上6处骨折,3处淤血,腿腰肩膀,都有情况,你和我说你是自己摔的。你是觉得我智商低还是觉得我好欺负?”朱山将1沓检测报告扔到王天来面前。
“祠堂那边出了1个赌场,我昨晚手痒去玩了两把。”王天来鼓起勇气说道。
“谁家开的?”朱山问道。
“城山村段家开的。”王天来恢复道。
“哪个段家?”朱山继续说道。
“朱哥,你这不就是明知故问了嘛,城南村还有哪个段家有这种实力,当然是段磊开的了。”王天来道。
听到段磊的名字,沈文栋和时嘉良脑海中浮现出来了1个年轻男人模样。
“昨晚输了多少?”王天来的回答似乎在朱山所想之中。
“6万多…”王天来老老实实道。
“钱哪来的?”朱山似乎太了解王天来。
“老家1个亲戚给的。”
“放屁,你老家亲戚见到你都想躲癞皮狗1样,还有人借给你钱,还借给了你6万?你说我会相信吗?”
朱山1句话便质问的王天来不敢言语。
“你的机会不多了,我要是你,现在就知道什么说什么,最起码等最后的时候,我还可以考虑给你做1个宽大处理。”朱山笑着说道。
“段磊开了1个小赌场,入场费就要两万起步,我偷了人家1辆电动汽车,给卖了,本来想着跑出去避避风头,在临走之前想着再来1把,万1能够翻本呢!”王天来如是说道。
经过王天来的介绍,朱山和段磊这才了解1个大概,原来城山村自从拆迁了之后,不少村民可以说是过上了好日子,不少人买了车房,可是好景不长,许多人也是因为游手好闲,所以这沉没于赌博。
这个段磊原来是开土特产批发的,年轻时候喜欢和旁人混社会,所以开了这么1间小赌场。
赌场也负责收贷款,经常以私人贷款的名义进行放贷。
说是放贷,其实更像是高利贷,9出十3归,那些初高中学历毕业的青壮年工农民哪里见到过这种放贷方式,很多都面临上巨额赌债,好在段磊面对村里的乡亲,总归是网开1面,1般都是榨干到最后1丝血,也就算了。
随着段磊的小赌场越开越大,也吸引了很多从外面经商或者工作的外村人来这里进行赌博,对于这些人,朱山的态度就比较明显了,不仅是卖车卖房,就连老婆孩子有的都做抵押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呢?或者去找政府呢?”沈文栋好奇的询问道。
“找政府?你说的轻巧,朱哥就是政府,你问问朱哥,平常的时候敢去城山村检查吗?”王天来有些惊悚的说道。
面对沈文栋两人的逼迫,朱山这才说道:“我去过两次没有找到证据。”
“不可能啊,如果真的是王的,牵扯到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情的案件不可能留不下证据?”时嘉良怀疑的说道。
朱山叹了1口气:“段磊的事情我有所耳闻,可是段磊下面有1个山货站,而且他这个山货战平常只做经营贸易,从来不做生产贸易,但是他会和那些欠他钱的人说签公司收购山货的事情,那些多余的利息便由山货来支付,我们单凭举报人的证词没有办法立案。”
“那段磊对你们有什么武力胁迫或者逼供的事情吗?”时嘉良说道。
“这种事情,段磊怎么会出手呢。他都是让他那些打手出面,我还听说有的人因为还不上钱,还被他们从门上泼黑狗血,这帮人完全没有底线。”王天来1脸不忿。
“呦呵,你这种人还好意思说底线?”朱山说道:“你现在唯1的底线就是跟着我们走,去看守所面壁思过。”
“我宁愿进局子也不愿意和那帮人胡乱来了。”王天来诚恳说道。
沈文栋解释道:“你平常的赌友都有谁?或者说,段磊这个小团伙里面经常有谁啊。”
“赌友这事情我说不好,我也不是整天都泡在里面的,段鹏,段虎,对了还有段小江。”王天来忽然说道。
“你也认识段小江?”沈文栋不可思议的询问道。
“当然啦,就是段小江带我走上的那个不归路,只不过段小江走的早,就在他出事之前的1天夜里他还来找我了呢。”王天来轻声说道。
“他来找你做什么?”对于线索发展十分敏感的沈文栋立马追问道。
王天来思索了片刻后说道:“那1阵子我输了不少钱,把家里的老底差不多都输干了,而且我1直都觉得是段磊给我来阴的,我就总是打算报复1下段磊,恰好段小江来找我,说是发现了1个秘密,是关于段磊的叔叔段玉海的事情,问我愿不愿和他1起干。”
“什么事情?”沈文栋问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1直念叨他哥哥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谋杀,他让我和他1起去勒索段磊。”王道:“他说他哥哥是发现了1些不该发现的。”
“后来呢?”朱山起身询问道。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那1阵子我心烦意乱,总是想着出去看看,那1阵子不是流行什么,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话嘛,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当作段小江喝多了胡说8道。“王天来随后说道:“可是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段小江已经出事了。”
经过对王天来的询问,沈文栋3人终于发现了些许端倪,商讨过后,3人1致决定抓捕段磊,从段磊身上打开缺口,可是如何找到目标变成了头号难题,因为段磊的赌场有不确定性,相关事情还需要具体人通知,就算是蹲点,也很有可能扑个空。
3人讨论着,目光也是不自在觉得看向了1旁王天来。
王天来连忙摆手:“朱哥,你知道我,我是犯人,而且我已经知错就改了,我明天就可以出院,我自己去看守所报道行吧,你们别这样看着我,聚众赌博最多在里面呆几个月,要是被段磊他们发现,我这条小命很有可能就折在里面了!”
“你放心,对于你的事情我1定会和检察院好好反映情况,争取给你免刑,但是这个忙你是1定要帮的。”朱山确定道。
“那钱呢?朱哥,你是不了解情况,他们的局需要交门槛费,两万起步,我现在兜里比脸都干净。”王天来搬出了杀手锏。
很明显,这个杀手锏确实是震了3人1下子。
两万块钱的活动经费在哪出?
“老沈,你别看我,我虽然很想帮忙,只不过你也知道,我就是1个普通干部,而且我的钱全在我媳妇那里呢。”出了病房之后,时嘉良立马拒绝道。
沈文栋也1时间犯了愁,朱山挠了挠头说道:“这是我们派出所的事情,可是现在咱们要做的事情不能够上报给所里,我个人有1些,虽然不多,但是你要可以拿去。”
沈文栋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拨通了于锦的电话:“小于啊,我是沈文栋,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