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楠木,我们家上哪整去?
说的倒是轻巧,金丝楠木,你当那玩意跟大街上卖的西瓜呢,三毛钱一个五毛钱俩?
“老爷子您体谅,实在是找不到金丝楠木,这是我家亲戚从东南亚运来的红木,将就着用吧!”刘卫东虽然也有些抱怨,有红木就不错了,还金丝楠木……
你把我削成人棍看看能不能当金丝楠木杵在这。
“也行吧!”老头颤颤巍巍蹲下来,拍拍红木,细细听着木头发出的回音,竟然铿锵有金石之音!
“不错不错,这红木倒是上好的暹罗花梨木,就这么回事吧!”老头这下蹲下去却站不起身了,随从的两个孙子急忙拿来小板凳让老头坐下,老头摆摆手,“那就开整吧!”
“好的爷爷!”
俩孙子一个拿出墨斗,一个拿出凿子,就在红木上开始丈量,划线,看得刘卫东一脸懵。
这俩小子看年岁也就二十出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能行吗?
“哥,哥!”小格格扯扯他的衣袖,“你说话可悠着点,我看那老头随时都有可能过去……”
“去哪边?”
“去长生天那边呗!”小格格气得拍了他一下,“你说话小点声!别把老爷子吓过去!”
刘卫东一听,也是打了个哆唆,对于这种风烛残年,马上就要吹灯拔蜡的老头子,甭说他,就是哪个领导过来也不敢惹!
万一直接驾鹤西去了,他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刘司机果断下令老爷子要咋整就咋整,所有人都得听他的,要是谁把老爷子给气死了,谁就承担全部责任!
这下所有人都害怕了,对老爷子百依百顺,他让撵狗就撵狗,他让撵鸡就撵鸡,谁也不敢有二话。
这样一来,工作速度推进很快,不到一个礼拜,所有木材都按照老头的指示加工切削完毕,再按照编号逐一拼接起来,一个以红木为基础的木头框架就这么立了起来!
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多了,刘卫东定做的琉璃瓦也运到了,摆在场院里,被太阳光一照,熠熠发光。
木头架构的房子搭起来很快,就像堆积木一样,上梁时许多牧民都跑来看热闹,大家伙眼巴巴的看着曾经被祥大爷一把火烧成白地的王爷府又重新建起来,老王爷身旁又多了四个小外孙/外孙女,纷纷感慨王爷府又兴旺起来了!
老王爷看着拔地而起的木头房子,心里百味陈杂,恍惚中似乎又看到了头带瓜皮帽,坐在太师椅上抽烟的阿爸……
唉!
阿爸走了多少年了,记不清了……
我这把年岁,估计不久之后也要去找他老人家了……
“姥爷姥爷,你怎么哭了?”小不点抬起头,看到姥爷正在抹眼泪,晃晃他的胳膊问道。
“姥爷不是哭,姥爷是高兴。”他一把把小不点抱起来,“丫头,这两栋大房子你喜欢哪个?”
“嗯……”小丫头转着眼珠,“我喜欢黄草岭上的那个!”
“为啥呢?”
“因为那个房子里有姥爷啊,姥爷在哪里我就在那里,我就是姥爷贴心小宝贝!”说着还不忘亲老头一口,把小老头感动得都要哭了!
小格格扯扯刘卫东的衣袖,指指正小嘴抹了蜜哄老爷子开心的小不点,撇撇嘴。
“这人啊,有的拙嘴笨腮不会说,做出天大的功劳也白扯,有的小嘴巴巴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不觉得这孩子是我的生的,哥咱们在医院是不是抱错了?”
“那倒不能,当天矿区医院就咱们一家生孩子的。”刘卫东哈哈一笑,随即就挨了媳妇一小拳头。
“别闹别闹,放鞭炮了!”
甭管是王爷府还是普通庄户人家,盖房子上梁都要放鞭炮,噼里啪啦一顿响之后,一根粗壮的红木缓缓吊装到木架子上,落稳,嵌入卡榫之中,一串铜钱用红绳穿着,挂在房梁上。
上完房梁后,就开始进行紧张而忙碌的上顶工作,王爷府的建制和京城略有不同,墙体更加厚实,而且飞檐斗拱上带有更多的蓝白色图案,这是蒙古族最喜欢的颜色。
房子建设的很快,短短几天,墙体就修筑完毕,都是用三合土黏结在一起的红砖修葺,配合红木支柱,再刷上一层油彩,看上去很是那么一回事。
窗棱等细木工也在紧锣密鼓的制作当中,一台台电刨机昼夜不停地响,切削出一根根细细的红木料,再在上面开槽,由于有了现代化工具,做这些木匠活可是比古代快得多,也精细的多。
墙面需要绘画了,诸葛师傅和他老婆领着小徒弟来到,对于这个大工程,夫妻俩心里还真有些没底。
“吼吼我来啦!”小不点兴奋得又蹦又跳,给自家房子画画,真好玩!
小丫头拿出整套的油彩,先用毛笔在墙上打了个方框,然后信马由缰,拿起画笔一顿乱涂。
不一会,一个跃马扬鞭的中年人形象就出现在墙面上,背景是蓝天白云绿草地,看着很有那么骨子意气风发纵马驰骋的意味。
“老二,你画的这是谁?”小格格歪着头看了半天,暗暗竖起大拇指,女儿这绘画水平越来越高了!
她才学了几天啊!
这孩子的天分简直高得吓人!
“姥爷呀!”小不点指着骑马之人背后背的枪,“姥爷就像电视里演的那些大英雄一样,骑马挎枪,杀小鬼子,吼吼!”
“真不错!”老王爷也走过来,看着小外孙女给自己画的画,满意一笑,“还别说真有我当年的风范。”
“你个小东西!”小格格也有些得意,毕竟是她的女儿,如今丫头得了表扬,她这个当妈的脸上也有光彩。
“吼吼,我不是小东西,我是大画家!”小不点蹦蹦跶跶,“妈妈我也给你画一幅画!”
“你想给妈妈画什么?”
“画妈妈打孩子……”
“你……”小格格气得大眼睛都瞪圆了!
“你给我站住!”
“嘻嘻,站住就挨揍,我才不傻……”
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拎着画笔跑没影了。
德玛局长背着小手绕着建好的房子转了一圈,感觉还是差点啥,她又走进屋子,看着新打好的全套红木家具,蹭蹭鼻子,“这个,这个家具,也都烧没了?”
“可不是么,当年祥大爷一把火,啥都没剩下。”
<div class="contentadv">德玛局长微微皱眉,“这老爷子,也不知道保护一下文物古迹……”她摸摸家具,感觉有点新,问身边的木匠们能不能把家具做旧一些,这样看起来会更真实。
“整不了,老东西就是老东西,做旧是做不出来的。”众人七嘴八舌,德玛有些为难,扭头望向刘卫东,“刘董事长你看,这还是新茬口的木头呢,要是被人看见,还不得骂咱们拿新的装成旧的糊弄人吗?”
刘卫东哈哈一笑,“我也知道新的不行,可我又有啥办法,总不能把祥大爷从土里挖出来,抽他俩大嘴巴吧!”
“差点忘了,收拾地基的时候挖出祥大爷的尸骨没?”
“都多少年了早烂没了……”
“就怕那老爷子阴魂不散,搞出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那咱们可就白干了!”德玛想得倒挺多。
王爷府旁边,修起商业一条街,卖一些蒙古族特产,奥登格勒正领着媳妇收拾店面,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搞个烤羊店,赚大钱了!
远处,重修的色拉召也在紧张忙碌的施工中。
“整体来说还是蛮不错的,我希望咱们能够精诚合作,依托历史,将王爷府搞成一个旅游景点,弘扬民族文化……”
刘卫东静静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说什么?
他甚至觉得德玛的想法有些可笑,王爷府所处的地理位置并不好,属于吉木伦河的回水区,在古代是为了靠近水源以及饮牲口方便,而到了现代这种地形就很不便利,最起码得修一条通往外边的公路吧!
再者,内蒙有四十九个旗,每个旗都有一名世袭王爷或者札萨克镇国公,如果都一窝蜂的搞旅游,那么……
场面会非常壮观!
德玛推开一间屋子,这里面摆放的是从大辽太后萧燕燕的儿子耶律隆祐墓室里取出来的壁画,巨大的石头按照原先摆放的次序逐一复原,并在不破坏整体结构的基础上进行了精修。
由于当时壁画上所用的都是矿物颜料,所以才能历经千年而不变色。
从耶律隆祐墓室内取出的道藏典籍,也都进行了复原,摆在密封真空的玻璃罩子内,同时复印了好多份,送到各个博物馆和教学研究机构存档阅览。
“对了那个红山文化挖出来的宝贝,咱们也要要过来,这件事……”
德玛当领导当习惯了,刚想给刘卫东下命令,忽然想起刘卫东的级别比她高出不少,脸一红,“那个,刘董事长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这个要和文物局的人沟通,现在李馆长他们把挖出来的红山文化宝藏都藏到他们自己的博物馆……”刘卫东踢起皮球,他早看这个德玛不顺眼了。
区区一个局级干部,也敢对我吆五喝六!
你什么身份!
“那这件事您看……”
“我和李馆长还有文物局不是一个系统内的,我也是爱莫能助。”刘卫东礼貌性一笑,“还要劳烦您多多辛苦一下了!”
德玛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终于对自己有多少斤两有了足够的认识!
别说文物局的,就是省里主管文物的我都说不上话!
糟了得罪刘卫东了……
德玛心情郁闷的绕着新修好的王爷府转了一圈,施工质量是没得说,也基本是按照原先的王爷府等比例重建起来的,用料方面虽然弄不到金丝楠木,但红木也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刘卫东办事效率极高,王爷府从开工到竣工,仅仅用了一个月!
速度就是这么快!
刘卫东并不觉得这个东西有多么复杂,只要有钱,甭说重修王爷府,就是把草原上所有的王爷或者札萨克镇国公的府邸重修一遍他都能搞定!
前提是那个请来的前清宫廷造办处的老爷子别一下子吹灯拔蜡了。
老爷子确实有一套。
现在王爷府重新立起来了,远处的色拉召也在重新修建,牧民们纷纷前来布施,为重修寺庙尽一份心力。
小格格想要给色拉召捐一点钱,给经师立一个牌位,纪念一下,老王爷坚决不同意,他并不认为这些泥塑的雕像有什么所谓的法力。
要不是旗文旅局搞事,非得把色拉召修到王爷府附近,老王爷早就动手把寺庙给拆了!
愚昧!
刘卫东只得过来打圆场,免得父女俩因为这点小事吵起来,老王爷气呼呼的抱起老四,捏着小外孙女的小手,“宝贝你说你妈妈是不是糊涂了,我这个老头子都看开了,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然也笃信这些东西!”
“阿爸您是没有亲眼目睹大和尚圆寂的场面,所以您当然不信了!”小格格端来一碗茶,想给父亲认个错,却还固执的想向老爹解释一下,有些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你不承认它就不存在了。
“一堆歪理!”老头不屑一顾,老四仰起小脑瓜,看看姥爷再看看妈妈,忽然咯咯笑起来。
“你笑啥!”小格格瞪了女儿一眼,小家伙小鼻子一噤,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把老爷子心疼得不得了,白了小格格一眼,“去去去,别跑这吓唬我外孙!”
“哼,哥咱们走!”
小格格扯扯刘卫东的衣袖,身为丈夫,在岳父和媳妇中间,那必须……
站在媳妇这一边啊!
人家爷俩拌嘴那是他们俩的事情,自己要是站队不明确,到时候俩人都把他当坏人!
“我又不是搞什么迷信,就是想着给大和尚尽一点心,阿爸却横拉把竖挡着不让,真是烦死!”小格格坐在自家门口,一脸郁闷的看着蓝天白云,敖其尔摇着尾巴跑过来,躺在两人脚下,翻着肚皮,两只前爪抱住刘卫东的大腿,次牙咧嘴要咬下去。
刘卫东伸手捏捏狗耳朵,“你也是,咱们自己悄悄捐了也就算了呗,不让阿爸知道就好。”
“唉!”小格格叹气,“哥你到老了会不会也这么固执,我说东你非得往西?”
“绝对不能!”刘卫东急忙举手,“等我到老了,媳妇你说让我往哪我就往哪,我要是有一丝迟疑,就是犯罪!”
“嘻嘻!”小格格笑得花枝乱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幽幽叹气,“唉,阿爸有了外孙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还是我老公疼我!”
“那是,咱们俩谁跟谁!”
“就是,咱们是老铁!”
小格格本就是洒脱的性子,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又状态满满,拉着刘卫东的手去草原上看牛羊吃草,天空飘来一片云,淅淅沥沥的小雨下起来,两口子嬉笑着跑回蒙古包,看着幼稚的父母,小不点连声叹气!
这俩玩意,真不让我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