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身后的茶几上有四张A4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黑体字。
成安照快速浏览了几行:
“庞书景,33岁,毕业于麻省理工大学工程学院,毕业后在鼎锋设计院担任结构设计师,三年以后接替父亲成为集团董事长。家有父母和哥哥,哥哥庞正然现担任正然医院院长及心脏外科主治医师,其妻子夏溪,夏氏集团独生女…”
“这是什么?”
“是我的个人信息,为了让我们的关系看起来更真实,你最好背下来。”
嗯,确实有道理。
“好,那我回去以后…”
“今天晚上七点之前你就要背下来。”
“为什么?”成安照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快四点了。
“因为,七点你要跟我母亲见面。”
“什么?!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呢!”成安照攥着那些纸,哗啦啦的响。
“怎么不可能。”庞书景倒是平稳的很,甚至有些自信,“你的记忆力应该很好。哦,不,是很不错。”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
他笑了。
上次看到他笑,是一个月之前。没记错的话,那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成安照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因为弄撒了客人的汤而被厨师长大骂了一顿,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结果换衣服的时候又被告知服务生不够,让她加班。
“安安!四号包房!”门口,有人喊。
“好!”成安照也高声应着。
凌晨一点,是最难熬的。困意达到顶峰,疲倦感排山倒
海,脑袋不知是因为灯光还是音乐总是晕眩的。再加上脚下的高跟鞋,她觉得自己像是走在悬崖边,每一步都摇摇欲坠。
成安照用尽全身力气从长椅上站起,仔细整理好制服短裙。
没错,为了还债,除了在后厨打杂,也要在人手不够的时候做服务生。
通过一年的折磨,假笑几乎不用酝酿就能自然而然。
“对不起,打扰一下!”成安照敲门,低声,默默的收拾着座子上的垃圾。
包房里鸦雀无声。
反常。
成安照的眼睛迅速扫视了一圈,很快看出了状况——这应该是两家公司或者两股势力在谈工作,坐在两边面目严肃的是职员,而中间的两位,应该就是两方的核心人物。
看表情,都不是善茬。
路过其中一位大叔时,大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来了些兴趣。
“一会儿给我们拿点啤酒。”
“好,您要哪一种?”
“有推荐的么?哪一种好?”
“7号吧,在我们店里卖的最好。”
“喝过没有?”
不对劲,成按照皱眉。这大叔分明不是对酒感兴趣。
“没有。”她老实回答。
“没记错的话,你们卖酒有提成吧?想不想挣一笔?看到我对面的帅哥没有?陪他喝几杯,少不了你的!”
成安照抬头,第一次和庞书景对视。
“对不起,我只是服务生。”
“玩玩嘛!”大叔向后靠,翘着腿面带玩味,“要不这样,你要是能说出配料表上五样以上,
我就买十瓶,要是不能,就喝,怎么样?”
这叫什么提议?根本就不公平。不过没关系…
“我要是能说十样呢?”成安照镇定自若。
“噢?这么有自信?”大叔看起来更开心了,“行!你要是能说出来十样,我就买五十瓶!”
“那…”成安照突然皎洁一笑,俏皮得可爱,像一个撒娇的小女孩,“我要是能把配料表全都背下来呢?”
此话一出,空气突然寂静下来,紧接着,是那位大叔大笑的声音。
“哈哈哈!好!”他拍手叫好,“那我就把你今天所有的啤酒都买了!”
所有人都是见证,成安照没什么不放心的。她淡淡一笑,开始了烂熟于心那串文字。
是的,她甚至熟到能倒背如流的程度。所以看到周围人震惊、面面相觑再到平静的神态时,也都熟悉了。
为了挣钱,她确实下了一番功夫。
下半夜的客人五花八门,趁他们烂醉的时候卖酒对她来说是机会。很多时候,有人会以“你喝多少我买多少”为条件,而少部分会拿各种匪夷所思的方法为难她。时间长了,她也就适应了。
不管是配料表,长宽高,甚至是瓶盖有几个齿,她都了如指掌。
“哇!”掌声稀稀拉拉的,成安照看着大叔,不说话,仍旧在笑。
大叔也很爽快,真的买下了他的全部啤酒,一共三百瓶。
“庞总。”大叔对旁边的人说,“这三百瓶您可得帮我解决一半。”
“我?”庞书景转过脸来,注视她。
不知怎么的,成安照躲开了他的视线。
一定是个帅气又高傲,顺风顺水、周围人都俯首称臣的富家少爷吧,她想。
“好,那明天的晚宴就由我来请。”
“哎!那怎么行,您可是我们公司最重要的客户,明天签约之后的一切活动都由我负责。我都安排好了,明天…”
之后的话成安照没再听,她默默退了出去,把剩下的啤酒全都搬进来——没有她插话的余地,再等也是浪费时间。
谈生意的人向来都是言而有信,很痛快的,成安照收钱走人。
凌晨三点,工作总算结束。
夏天已经走远,晚上的秋风带着浓浓的寒,成安照在短裙外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风衣,裹得再紧也无济于事。
一阵风迎面吹来,侵袭了她每一寸的肌肤。她低下头,紧闭双眼。
“滴!!”随着刺耳的车鸣声,强光逼得她睁眼,一辆车近在咫尺的停在她身前。
心有余悸,成安照身体僵硬,没有反应。直到,看到那男人眯着的冷峻又不耐烦的眼。
指缝间的烟正在燃烧,白色的,在漆黑的夜空里消散。
成安照点了下头,像旁边移位置。
他目不斜视的开走,好像刚才不过是被流浪的猫狗挡了路。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庞书景皱眉。
很少有人对他的要求没有回应。他讨厌这样。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啊…”成安照愣了
一瞬,道,“我尽量吧。”
“不是尽量,是必须。”庞书景强硬得没有一起宽松余地。
成安照背对着他,也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