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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6章 献法求存

  第146章 献法求存


  “看来以后要对付拂世锋,也不用急着将他们一个个揪出来。”


  饕餮摇身一变,化作羽扇纶巾的模样,仿佛智计百出:“九龙封禁以古阳平治这种世外洞天为运转枢穴,若是将其彻底摧毁,封禁之力想必会被削弱,你我说不定能够重获太古洪荒之时的几分力量。更重要的是,拂世锋那帮家伙要是察觉到洞天受扰,一定会现身阻止,届时便能拿下他们!”


  “你似乎忘了,拂世锋的人可以缩地往来各处枢穴,甚至能够调动九龙之力,如此强攻洞天全无胜算。”程三五说这话时没有回避安屈提。


  “对哦。”饕餮身子一晃,又生一计:“你要是打不过,那就让冯公公、阏逢君那些家伙去打!就说发现拂世锋的老巢,我不信他们不动心。”


  程三五没有接话,表情冷淡,显然无需饕餮提醒,早已想到此法。


  “拂世锋那伙人总是喜欢藏在暗处,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将他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令其无处藏身!”饕餮说得豪情万丈,两臂大张:“他们不是觉得自己为了天下苍生与我们作对吗?那就让他们去面对天下苍生!将他们贬斥成阴谋祸乱之辈,让天下共讨之、共诛之!哈哈哈哈——”


  饕餮放声大笑,无垢白净世界也为之崩裂摇撼,难以为继。


  地上缩成一团的安屈提听到这笑声,赶紧捂住耳朵,似乎被勾起了极不愿面对的回忆。


  饕餮笑了好一阵,却见程三五没有任何回应,主动问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办法?”


  “你把拂世锋当成傻子么?”程三五指着地上的安屈提:“他曾进犯古阳平治,拂世锋事后必定加强防备。至于天下共诛之这种话,你觉得天底下有几个人关心拂世锋?”


  “对也,这世上毕竟庸碌之人居多。”饕餮也不反驳。


  程三五思量之时,安屈提战战兢兢地询问道:“你们……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饕餮满脸堆笑,让安屈提更加胆寒:“你就这么想知道?太过好奇,小心把自己害死。”


  “我、我可以帮你们。”安屈提连忙跪倒在地,改口道:“不!小人愿效忠二位尊者!”


  看着安屈提连连叩拜,饕餮笑道:“你的肉身早已灰飞烟灭,只余残魂一缕,我们用不着你来效忠。”


  “小人冒昧请教一句。”安屈提低着头问:“二位尊者是那不死不灭的魔神么?”


  “你为何会这么想?”程三五眉头一动,反问道。


  “小人的故乡,有一则古老传说。”安屈提小心翼翼,唯恐触怒二人:“其中提及,当世界还是一片混沌之时,一群魔神为了将天地万物塑造成自己心目中的模样,相互争斗,失败者被封印在大地深处。”


  饕餮笑道:“你那边是这么说的?”


  安屈提赶紧说:“还请尊者原谅我等凡人的愚昧无知,不明真相。”


  “虽然略有偏差,但这份见地,可谓是弥足珍贵。”饕餮歪了歪脑袋:“你那个葬仪教团有点东西,应该是有人在修炼法术时感应到什么了。”


  “正是!”安屈提不敢隐瞒:“小人的先祖据说便是获得魔神的启示,从而开创了一脉法术流派。只可惜传到小人这一代时,早已衰败不堪,只能离开故乡四处游历。不曾想,竟然有幸见到尊者。”


  “死过一回,倒是学会拍马屁了。”饕餮哈哈大笑。


  “你不过是一缕残魂,帮不了我。”程三五冷冷道。


  安屈提连忙道:“小人方才听得出来,二位尊者是被某种高深结界所封印。小人或许可以尝试破解……”


  话声未尽,程三五忽然横刀在握,挥斩一记,宛如剖混沌、分阴阳,直接将自己和安屈提划入一片虚空之中。


  眼前景象霎时大变,安屈提差点惊叫出声,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程三五挥手一拨,上下四方炎流赫赫,宛如赤明开图、天地分判,一方小世界于焉造就。


  安屈提定睛观瞧,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郊野,抬眼望去,远方是寻常田野阡陌,身旁几间乡村农舍,用竹篱围绕,充当院墙。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安屈提震惊非常,即便知晓自己并非身处现世,但这种变化也是让他大开眼界。


  “我家。”程三五从安屈提身旁经过,径直走入竹篱小院,推开屋门,内中布置再熟悉不过,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仍是记忆犹新,所以才能挥手造就。


  然而屋中空无一人,程三五默自叹息,随后回头对安屈提说:“你就留在这里。”


  “那另一位尊者……”


  程三五瞪了安屈提一眼:“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我能救你,便能杀你。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你落到那家伙手里,那便是永无止境地折磨。”


  安屈提身子一颤,想起先前经历,赶紧伏地叩拜:“小人从今往后愿效忠尊者。”


  程三五瞥了他一样,问道:“如果让你再次对上闻夫子,是否有办法战胜他?”


  安屈提知道对方所言何人,稍加思索后言道:“单凭法术恐怕很难取胜。当初小人施展法术,让自身遁入神速之流,但却被尊者追上拿下,此举……那闻夫子也能做到。”


  程三五暗暗一惊,他调动饕餮邪力才能达到的境界,闻夫子竟然也能做到,此人当真高深莫测。


  “到了他那种境界,恐怕早已打破法术与武功的区别。”程三五言道。


  “小人也是这么想的。”安屈提言道:“因此想要胜过那人,断无半点取巧可能,只能是同等境界下的正面交锋。”


  程三五微微皱眉,天底下如果说有谁最清楚闻夫子的根基身深浅,恐怕非他莫属。


  在太一龙池经受的每一招、每一式,重复摧残着他的身体,筋骨腑脏不知被轰碎了多少次,几乎看不到头的折磨,连安屈提这种神魂坚固的高人也承受不住。


  收摄心思,程三五重新问道:“还有一事,如果我不想被佛门修者的护法鬼神察觉,要如何才能做到?”


  安屈提沉默片刻,回答说:“佛门修者的护法鬼神,大多是常人肉眼无法看见的灵体,它们可以感应外界的邪心恶意……小人倒是懂得用符咒法物掩藏心神意念,从而规避鬼神。”


  “你说,我记。”


  ……


  “这是什么?”


  长青被程三五悄悄拉到无人角落,接过一面巴掌大小的竹牌,上面划刻怪异符字,还有一抹干涸发黑的血渍,跟道门符篆风格迥异,倒是与安屈提那几根方尖石柱表面的异域文字十分相近。


  见此符牌,长青立刻感应到一股微妙法力,似乎置身薄纱笼罩之下,隐于朦胧夜色中。


  “此物你从哪里得来的?”长青大感惊异,一把抓住程三五手臂,急忙问道。


  “嘿嘿,我有本事吧?”程三五叉腰发笑,脸上几乎写满了“赶紧夸我”的表情,若他长有尾巴,此刻估计要翘到天上去。


  “这是安屈提的法术!”长青却无暇夸赞:“如此法度严谨圆融,仿佛就是出自安屈提本人之手……这东西莫非是内侍省所造?”


  程三五原本还在想如何应付过去,没想到长青就替自己解释清楚了,他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反问道:“你猜猜?”


  “你说就是了!”长青急切非常。


  程三五低声道:“当初内侍省不是把安屈提的东西都收走了吗?他们一直在埋头钻研,然后就搞出这个东西。按照那几个老家伙的说法,这东西叫做‘藏神符’,可以规避鬼神魔类的感应。”


  “原来如此。”长青微微点头:“没想到内侍省那么快就钻研出其中奥妙了。”


  程三五不解:“你之前不是拓印了那几座石柱的碑文么?我可是跟你一块去的。”


  长青轻声叹道:“话虽如此,可是仅凭几张拓印,就想完整推演安屈提的异域法术,实在难如登天。你去灵州的那段日子,我与师父一同参详那些戎夷文,所得不多,更遑论复现异域法术。”


  “内侍省毕竟靠着朝廷嘛,门路多得很。”程三五笑道:“以后要是他们弄出啥新东西了,我再给你送来。”


  长青闻言先是一喜,随即露出担忧神色:“恐怕没那么容易吧?这等高深法术学问,岂会随便外传?你是习武之人,内侍省对你再宽容,也不可能所有东西都向你透露。”


  “你这就是小瞧我了。”程三五一拍胸脯:“本大爷一开口,就算是冯公公也要乖乖把东西奉上。”


  长青看着他满脸自以为是,正色告诫道:“内侍省有此等高人,你不要胡乱冒险。”


  “嘿嘿,你放心好了。”程三五解释说:“这东西本来也是内侍省给的,你不是要去跟那净光天女见面吗?带上它,免得被护法鬼神察觉。”


  长青却是摇摇头:“我都说了有办法,结果连你也不信。不论怎么讲,我也是修道之人,自然懂得敛藏气息、以避鬼神。”


  “啊?这……”程三五有些茫然挠头。


  “不瞒你说,之前我也是刻意把事态说得严重,不这样没法在母夜叉面前争取机会。”长青淡笑道:“我看不惯内侍省什么都没查明就杀人的作风,净光天女是否存心不良,不能仅凭一面之词。


  “何况她降雨消灾,那便是有扶危济困的功德,杀害这样的人,大伤天和。哪怕我不喜佛门,也不会这么做。如果能够劝说净光天女服从官府调遣,那便能将一场纷争化解于无形,免却许多杀伐死伤。”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程三五提醒道:“我听母夜叉他们说,这个大云净光天女可能跟女主曌皇有关,已经被朝廷视为谋逆。”


  “我跟着师父,所学不止道法,还有兵法,这当中利害我当然清楚。”长青把符牌交还到程三五手中:“如果净光天女真是逆贼,那便死不足惜。可是被她蛊惑的百姓总归是无辜的,我做不到旁观百姓死于这等缘由不清的倾轧。”


  “你这心思是好的,可就怕其他人不懂啊。”程三五感叹道。


  “只怕有些人是故意装作不懂,还要拿百姓的性命来为自己邀功领赏。”长青冷哼一声。


  二人聊了一阵,听到外面人马声响,于是走出观瞧。就见阿芙在不远处发号施令,扭头望向他们两人:“你们两个躲到小巷子里聊什么呢?”


  程三五毫无忌讳地开口道:“我们在聊胸脯好还是屁股好。”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投来怪异目光,一旁长青以手掩面,大感羞耻。


  “怎么了?”程三五满脸无辜:“我在说昨天晚上那只窑炉烤鸡,胸脯肉厚,屁股油多,我还想多带一只在路上吃……你们以为是啥?”


  众人听到这话,各自尴尬回避目光,不说张藩这样的下属,内侍省其他人大概明白这位新任昭阳君是何等性情了。


  “不要废话了。”阿芙望向长青:“既然你自告奋勇,那便由你来探明净光天女和她麾下僧团的用意。”


  “有一件事我要再次声明。”长青直视阿芙:“我此去是劝告净光天女不再纠集流民四处巡行,你们不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动手。我固然可以自保,但跟随净光天女的流民受惊,很可能会引起巨大混乱。想必内侍省不希望事态演变至难以收拾的地步。”


  阿芙瞧了程三五一眼,随后说:“我答应你。”


  “还有,要派人联络附近州县,让他们收留跟随净光天女的流民,否则任凭我巧舌如簧,也无法完全扭转现况。”长青继续说。


  “这是自然。”阿芙唯恐长青还有其他要求,抢先道:“你不要变本加厉,我耐心有限。”


  长青板着脸说:“没有了,净光天女如今身在何方?”


  阿芙望向身后刘长旭,他上前答道:“昨夜信鸱来报,净光天女刚刚抵达深州安平县,应该会停留一段日子。”


  “那便即刻出发!”阿芙一声令下,众人各自上马跨鞍,动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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