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恢复了清醒,一直面露不屑的五郎终于冷静下来,但是心中依旧不忿。
“咳咳咳,你,您是想要杀死我吗?”
“哦?我为什么要杀死你。”
散兵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但是如同死水一般的脸色,却看不出半点情绪。
五郎深吸一口气,暂时让头脑清醒了一点,然后也学着散兵的面瘫脸说道。
“我无法想象您这样的强者为什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会救治我们这些贱民。”
“贱民?”
散兵的眉头一皱,似乎对于这个说法有些不满。
五郎好似没有看到散兵的表情,自顾自的自嘲起来。
“虽然幕府的老爷们没有明说,但是诸位大人来到村子收取债务的时候,那高高在上的模样,都已经说清楚了。”
五郎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在他那个老师傅的教学中,出现最多的,就是成为一个高贵的武士,不做一个卑贱的贱民。
从他入学开始,这句话就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也是他现在执著于对抗幕府的重要原因。
散兵闻言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直接了当的对眼前的年轻人说道。
“我不是来自幕府的人,准确的说我和幕府之间的关系一是近乎仇敌,二是稍有合作。”
“他们能给出的筹码,还不足以让我亲自对你们这些平民动手,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散兵没有说谎,所以说这些话也没有什么压力。
看似满不在乎的五郎送了口气,但是还不
等后面的半口放出,散兵接下来的话就让他陷入了错愕之中。
“幕府中除了惹人厌恶的家伙外,还有另外一批人,他们雇佣我来支持你们反对天领奉行的游行,而你,是我认为很聪明的一个人。”
“你是社奉行的人?”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让五郎脸色瞬间苍白,开始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也开始懊恼自己身上的伤寒和病痛。
‘如果我当时再小心一点。’
五郎的额头冒起冷汗,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死亡。
散兵向前一步,衍伸的暗影将他包裹在黑暗之中,一个寒蝉过后,阴影散去,光明重新打在脸上。
五郎迷茫的看着眼前移开叫不动散兵,心中的疑惑不断涌现。
“很不错的猜测,但是可惜,社奉行想要雇佣我作为的助力,可能还差一点点实力。”
散兵从草垛中捻起一只虫子碾成粉碎,然后才回头看向少年。
“话不多说,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你们稻妻的一个大人物和我做了交易,你们就是契约上的筹码。”
“现在,接下这股力量吧。”
散兵伸手抓住了五郎的脑袋,微微一攥,本来头痛欲裂的五郎就感受到了一阵轻松,然后就是浑浑噩噩的天旋地转。
等到他睁开眼睛,身体已经被汗水打湿,身下的草垛都粘上了一股汗臭,而他的手边则是他心心念念的长枪,只不过上面已经不再满是灰尘、锈迹,而是一层很是奢华的玉钢。
“
玉钢???”
五郎猛然坐起身来,看着那柄被镀了玉钢的长枪就是一脸的激动加肉疼。
激动是激动于自己也有了一柄从含杂了玉钢的武器,但是肉疼就是这柄枪,它不配啊,它太浪费了。
五郎心疼,但散兵却一点也不心疼,一脚把长枪踢起丢向对方,散兵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打趣。
“怎么?现在病好了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看来你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知情识趣。”
五郎猛然站起,然后伏在地上。
“多谢阁下不杀之恩,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多谢阁下赠枪之恩。”
散兵点了点头,认下了这些恩情。
“很好,我接下来还有要事,这些人就交给你了,带着他们,走向他们认为争取的路吧。”
散兵抬头望天,声音难免有些缥缈起来,整个人也好似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五郎闻言微微一愣,但还是立刻开口询问道:“阁下,难道您不打算让我为您效力吗?”
五郎一脸不解,本来他以为这位大人物救他是为了让自己为他冲锋陷阵,虽然他并不像成为师傅口中的所谓的高贵武士,但是如果对方给的好处这么多,他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
但是这样拒绝他跟随,还让他留在原地的说法还是让他升起了警惕。
屋子里面的人大多是他的同乡和亲友,他不想牵连到他们,让他们也成为大人物手中随手可抛的棋子。
面对心中突然警惕起来的五郎,散兵心
中很是赞赏,就连奥罗巴斯也忍不住微微点头。
“不用了,我对于你现在的实力没有要求,你只需要充当的我的眼睛和触手,必要时刻保证他们的安全就足够了。”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是被大人物雇佣的,而你们都是契约中涵盖的一员。”
五郎依旧不解,虽然知道继续发问很可能造成不可预测的结果,但他还是一脸认真的昂首挺胸。
“五郎愚钝,请您明示。”
“帮助他们,按照你们自己的想法前进,这就是我唯一能说的。”
“记住,这是早就有人预付过的价码。”
说完,散兵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身影逐渐在五郎面前化作泡影消散。
五郎脸色一变,最后逐渐从迷茫走向了冷静,然后在一阵微风中惊醒。
“你们?我们吗?按照我们的所思所想,寻找我们真正想要的吗?”
五郎缓缓站起,恢复了健康的身体有了一点活力,迈开步子就走进了本来放置伤员的屋子。
这也是这处建筑之中最完善,最不透风的一间。
一把推开屋门,看着还在带头向神明祈祷的二叔,五郎目光坚定的走了过去。
看着五郎手中精致的长枪,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和迷茫之中,一齐等待着五郎给出一个解释。
毕竟这样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东西,来历肯定不会简单,如果一步小心,可能就会给村子带来数之不尽的灾祸。
灭顶之灾。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
这样想的,看着精神大好的五郎,几个小伙伴就赶忙凑了过来,然后就被他身上的汗臭熏得向后退了几步。
和几个相熟的朋友对视一眼安抚,同时手中的长枪也伴随着他身后的背篓一起举起。
“我见到了那位大人,他治好了我,也把这柄枪给了我,但是,他告诉我他不是神明的使者。”
本来还一脸惊喜的村民们很快就好似第一次经历过山车的孩童一样陷入呆滞,然后就是哀嚎,就是疯狂的抽泣。
这句话好似一柄尖刀,撕碎了本来不算精心,但是足以麻痹人心的美梦。
没有什么道理,似乎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应当,没有去诘问五郎,也没有人再理会中间那个心如死灰的男人,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刚刚还满脸潮红的男人已经彻底垮掉。
五郎默默走到中间,走到二叔身边蹲下。
男人摸了摸自己鼓胀的肚子,然后松开了紧绷的布织腰带,脸上也露出了一份解脱的表情。
看着面露惭愧的侄子,男人没有去责骂他,脸上也没有似乎理所应当的歇斯底里。
他已经太累了,从组织游行,再到为几十个村民安排住所、吃食,这一路上的劳累、辛苦,已经要了这个一辈子没有离开过村子的农夫,一半,乃至全部的命。
摸着叔叔干瘪枯黄的手,五郎一时间有点后悔,但又很快坚定了下来。
二叔不知道五郎的想法,但是却能依稀感受到他心中那燃烧
的火焰,那不愿意就这样屈服的火焰。
他的眼中有着一丝欣慰,也有着一丝埋怨和悔恨,当然更多的,则是昏黄与迷茫。
五郎伸出手,帮叔叔把眼睛闭合。
掌间的温热很快变得冰凉,他能感受到生命流逝的速度,也能感受到那难言的悲痛。。
眼角一滴泪水划过,还不等从面颊加速滑落,就被五郎用手飞速抹去。
“大家,我们接下来要怎么样。”
五郎代替了叔叔的位置,几个小伙伴心神恍惚,似乎见到了那个奋力疾呼,号召大家反抗幕府压迫的男人。
不过他们又很快摇了摇头,那个人已经被幕府绞死,甚至就连铭刻着神赐符文的手臂也被幕府的人割去皮肤带走,他们哪里还有可能反抗幕府啊。
五郎一手拿着长枪,另一只手握着叔叔逐渐冰冷的手臂,似乎他的叔叔现在只是无法接受现实昏迷过去罢了。
房间一时间陷入慌乱,大家都在讨论,却始终没有人能提出回家和继续游行之外的打算。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想回家了,虽然降低赋税很好,但是被吓坏的他们,还是认为苦一苦也不是不行。
虽然其他地方的人似乎都因为幕府的妥协少了一点赋税,但是谁让他们生活在稻妻城下,生活在这稻妻的首善之地的边上呢?
“大家,向我看齐。”
看着人们颓丧的情绪,五郎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
即使是按照他们的选择,那么他的选择也是
其中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