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道路上前进，知道晚上才到了绀田村落脚。
“大人，绀田村到了，我和这里的村长以及守村人很熟，我们现在这里落脚休息吧。”
李斯点了点头，拒绝了小五郎的搀扶，自己跳下了马车。
无视了一脸谄媚的村长，也无视了那个神色迷茫的守村人，李斯走到天狐神像之前静静看着。
“大人，要不要供奉一下狐仙。”
“不用了，我的供奉，由我亲自送给神明吧。”
拒绝了村长递来的祭品，李斯来到天狐的雕像之前，从自己的手上摘下戒指放了下来。
戒指刚刚放到石台上，就直接落入地下消失不见，村长探着脑袋看了半天，还是摸不清楚大人物的头脑。
李斯没有多言，只是跟着小五郎来到一处还算干净的房间之中住下。
时间来到半夜，李斯从床上爬起，窗外也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位头戴狐狸面具，身形婀娜的美丽巫女。
花散里微微躬身，声音甜美的感谢起了李斯之前的供奉。
“来自异国的强者，我代表大御所大人以及绀田村的村民，感谢您今天的馈赠。”
李斯摆了摆手，面色沉稳的说道。
“不必如此，这只是一个见面礼罢了，巫女小姐愿意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已经足以支付我馈赠中需要偿还的代价了。”
说完漂亮话，李斯的眼中也开始出现了一丝真诚。
“其实，在下现在，反而希望能够给稻妻更多的帮助。”
花散里没有
直接回应，但还是感谢起了李斯之前的帮助。
“阁下不必这样客气，花散里感谢您的慷慨。
您的帮助可能对于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于绀田村岌岌可危的地脉来说，无异于是再造之恩。
对于那些沉睡的孩子来说，也是未来苏醒的希望。”
花散里没有隐瞒，当然这也是她知道，实力到达李斯的层次，想要感知到那些化为石像的孩子并不困难。
“与人友善，追随雷神荡平魔灾的仙狐，的确不应该就这样在困顿和迷惘中消逝。”
“不过据在下所知，稻妻的地脉问题不止一处，不知道是否需要在下帮忙。”
李斯主动提出帮忙没有让花散里意外，虽然她不是那位大人，但是继承了那位大人的大半记忆，她对人心和智略的把握还是远超常人，终究不似那些一同沉寂在地脉中的无智魔物。
“很感谢阁下的想法，但是我想稻妻的内务，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大御所大人的臣子吧。”
李斯没有像之前那样客气，反倒直接道。
“我想以阁下的身份和能力，应该也能感受到吧，这次稻妻的局势如此严重，恰恰就是因为天守阁上参悟永恒的大御所。”
花散里没有动作，狐狸面具遮掩了她的表情，似乎也遮掩了她的情绪。
“美丽的女士，难道您真的打算看着那位大御所大人继续痴迷在自己的世界中吗？难道您真的要看着稻妻民怨四起，地脉失衡，贪
官污吏彻底将这个国家蛀空吗？”
李斯的声音逐渐高昂起来，花散里的神态也是微微一颤，转而用冷静的语气说道。
“阁下，我只是一个地脉中徘徊的亡魂，一个本该死去的亡者，一个从过去倒映而来的幻影，我没有资格质疑大御所大人的谕令，也没有资格对永恒发表看法。”
看着满身忠诚的花散里，李斯的脸上的真诚更加浓郁。
“花散里小姐，您在地脉中坚持了数百年，您早就不是虚无缥缈的区区幻影。”
“您只是被污浊的地脉束缚住罢了，而我，恰好有一个办法，能让您摆脱地脉制约之余活过来的办法。”
李斯的声音很有蛊惑性，他手上的那枚玉片更加诱人。
花散里看了一眼李斯手上的玉片，然后就不经意间转过视线，盯着李斯的眼眸久久不言。
“好了，巫女小姐，你知道的，契约会为我们见证，我从不说谎。”
“但您肯定很擅长在真相中隐瞒，在谎言中真诚。”
花散里突然的一席话让李斯脸上的笑容一滞，然后脸色一变。
“您可真是一位优秀的管理者。”
“不过是那位大人曾经留下的点滴记忆罢了，我最终也不过是拾人牙慧。”
花散里谦虚的摇了摇头，但是话语间的推崇也多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李斯趁热打铁，走到花散里的背后，搂住了她清瘦的肩膀，无视了那跗骨之蛆的污染和诅咒。
“花散里，不要停留在过
去成为她的影子，而是要成为美丽的花散里。”
“她已经彻底死去，而花散里却将重生，继承她的遗愿，照顾好这片土地，照顾好这亿万万生民。”
花散里没有反驳，只是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迷茫，但很快就被警惕取代。
“这位阁下，我不认为您是单纯为了帮助我这个……”
不等花散里说完，李斯就主动做出静声的动作，用食指放在嘴唇前面示意。
“花散里小姐，我可不是为了帮助你，而是为了这片土地上的无数无辜者，为了没有累累尸骸的未来。”
“也为了，我自己。”
说着，李斯灵魂从身体走出，花散里一眼望去，第一个感觉就是完美。
魂魄的极致，极致的完美，不需要肉身，不需要生机的完美。
那具强大的躯壳就那样被丢到一边，似乎真的就是一个活人，而现在在花散里眼中，那散溢着神明高贵气息的身体，也只是眼前那完美造物的一件玩具罢了。
同样都是被地脉能量已经元素力构成，但是看着自己满是污浊的肉身，又看着李斯那完美的魂魄。
花散里一时间明白了，为什么李斯要来寻找自己。
或许他真的想要拯救稻妻，但找她却绝不会只是因为这一件事。
“花散里，接受我的祝福吧，我们，才是同类。”
李斯伸出手指点向花散里的方向静止不动，但是花散里却没有接受李斯的祝福，只是呆呆地看着李斯的魂魄。
“
阁下，我想知道，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李斯的脸上露出笑容，这一刻的他，真的十分真诚。
“我想将自己的痕迹刻印到稻妻的地脉之中，让我愈发强大的魂魄得以安息，也为我之后可能发生的意外留下复活的后手。”
“我想要挽救眼前发生的悲剧，拯救一位可能会在最后死去的巫女，弥补心中那有些模糊的遗憾。”
“我想毁掉这让我作呕的封建制度，将那些依附在稻妻之上的腐朽之物通通扫除，让有才能的人带领这个国家走向美好，而不是被腐朽之物拖入地狱。”
“我想改善自己的法门，让死亡不再是生者直接抵达的终点，可以在死亡之后留有一线机会。”
……
李斯的话絮絮叨叨，开始花散里还能认真倾听，等到后面李斯的话语越来愈多，还开始谈到一些她无法理解的时候，她就纯粹成为了一个倾听者。
等到李斯念头通达，结束了自己的内心阐述之后，就见到了正站在边上发呆的花散里。
“好了，我说完了，花散里小姐可以告诉在下你的选择了吗。”
“啊。”
看着似乎真的说完的李斯，花散里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却突然间感觉到一点不对。
花散里没有继续沉默，望着李斯身体的腰间，那一块不算精致却十分古朴的玉章点了点头。
“很好，恭喜你，花散里小姐，你就是我在稻妻的第一位弟子。”
李斯大笑着一指点在
了花散里的身上，来自冥冥之中的劫气也开始在他的视线之中弥漫，逐渐与稻妻无处不在的阴暗结合，最后与这片土地嵌合。
“花散里，只是我给你的礼物，也是我给你的考验。”
“你在稻妻已经游荡了数百年，你之前不承认的那个身份，更是已经在稻妻的历史中被铭记，所以以你的名字，让我看看你能不能从地脉中走出吧。”
花散里化作紫黑色的烟雾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副狐狸面具还不等落到地下，就被李斯从半空捞起。
“我期待你从地脉走出的那一天，那是你的机缘，也是我的机缘。”
李斯感叹一句，除了感叹自己的这一枚棋子落下外，也是感叹自己的机智。
如果无法确定机缘所在怎么办，那就靠自己的手段打造一个机缘吧。
李斯心中很清晰的知道，稻妻数不尽的机缘背后，也是一个个数不尽的麻烦。
这里的官方并不友好，李斯也不敢相信那些食肉者，而想要寻找助力，大概就只有那些身份足够尊贵，但又身陷囹梧的家伙吧。
望着那在绀田村地下沉睡的花散里，李斯叹息一声，只能自己走到另一边的房间，推开了屋门。
“小五郎，我有一个好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大人，我接受。”
“很好，你之后就叫草聚外吧，戴上这幅面具为了稻妻的重新伟大，献上你的力量吧。”
“是，大人。”
小五郎，不，是
戴上面具的草聚外点了点头，神色依旧没有半点迟疑。
李斯点了点头，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呜呼一声，身上弥漫起阵阵青光，然后被黑光遮掩下去的全过程。
“真是无趣的把戏，我还以为愿意付出多少代价，到最后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刚刚催生出来的眷属罢了。”
说着，李斯转过头讥讽道。
“说到底，不再是魔神的魔神，自然也不会再背负爱人的命运了，对吧。”
“迭卡斯庇安。”
“还是叫我阿莫斯吧，我更喜欢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