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进攻无为城的计划,因为梅雨的来临,不得不暂时搁置。
一连多日的大雨,暴雨天么,让无为城外的平原地面,蓄满积水。
而设立在濡须河与,黄洛河之间平原地面的清军大营。
因为河水的暴涨,更是陷入进退维谷之中。
看着咆哮的洪水,一天天的上涨,位于堤坝内的十万清军士卒,日夜都在惶恐不安之中。
冒着漂泊大雨,阿济格再一次登上了濡须河堤坝。
濡须河上游是六百里巢湖,下游是汇入长江的濡须口。
枯水期的濡须河,水面宽度不过数十米,水浅之处仅有一尺深度。
但遇上汛期,水面宽度达到一两百米,水深数米。
最重要的是水流湍急,这个时候人马要是下水,必然会被直接冲走。
“殿下,这雨要是再下去,堤坝一日决堤,后果不堪设想啊。”
护军统领博尔辉,头戴着斗笠,披着雨披的他,忧心忡忡的看着湍急的洪水。
“英亲王,这是江南的梅雨,少则七八天,多则半个月,如今才下了五天。”
这会智顺王尚可喜,也是神情凝重的说道。
“我看这天色,这雨怕是还有几天。”
“小王建议,为了避免决堤,遭遇洪水袭击,应该立即挥军攻打濡须山。”
“只要攻下濡须山,即便是洪水来袭,我们也可以临高避水。”
尚可喜现在内心急迫,因为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就是无为城中的明军,一定在等待着最佳时机,对他们发动致命的一击。
“濡须山两面临水,一面是断崖,只有一条道路上山。”
另一名护军统领费扬古,看着蒙蒙大雨之中,远处伫立的濡须山,皱眉说道。
“如今大雨倾盆,明军在半山立下营寨,一条羊肠小道上路,登山都十分困难。”
“要想攻取山头,怕是难如登天啊。”
阿济格双目圆瞪,伸手擦拭了一把脸庞的雨水。
盯着远处朦胧的濡须山,咬牙说道。
“不能坐以待毙,即便是爬,也要爬上山去。”
“智顺王,由你统领汉军旗的人马,立即对濡须山展开攻击。”
阿济格转头看向尚可喜,以不容反对的口么,沉声命令道。
“本王这就立刻集结队伍。”尚可喜躬身一拜,转身返回了营地调集人马。
虽然他知道此战,几乎没有胜算。
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敢拒绝。
“博尔辉,吴喇禅,你二人各率一万人马,加固堤坝。”
“费扬古,你率一万人马,协助尚可喜,在山脚下掘土堆山,以防洪水决堤,或许能够留下一线生机。”
阿济格作为一名名将,基本的天文地理,他还是熟悉的。
面对天灾洪涝,只能因势利导,强行拦阻,只会雪上加霜。
“九哥,咱们回营,调动兵马,把营寨移往濡须山山脚去。”
阿济格口中的九哥,正是他帐下的前锋统领巴布泰。
虽然同为皇子,老奴努尔哈赤的儿子。
巴布泰因为生母只是努尔哈赤打败的叛军之女。
因为母亲的卑贱身份,巴布泰在努尔哈赤生前,连一个爵位都没有捞到。
直到皇台极继承后金汗位,之后开国建立满清。
巴布泰才获得一个最低等的奉国将军爵位。
而且一直多年没有获得晋升。
直到这次入关,跟随阿济格一路凯旋,屡立战功。
这次出征前,阿济格为了拉拢他,这才上书朝廷,为他请功,请封巴布泰为辅国公。
虽然同为皇子,显然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就如同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兄弟三人。
因为母亲是大妃,这兄弟三人,出生就被封了贝子。
稍微立下功绩,就晋封了贝勒,接着便是郡王,亲王。
而像巴布泰,巴布海这对亲兄弟,却是到死连个公爵都没封上,更别提贝子、郡王这样爵位。
为此,明明同为皇子,还是阿济格的九哥。
巴布泰却只能向阿济格摇尾乞怜,犹如臣子一般效力。
……
无为城下。
黄洛河北岸,这个时候的朱云飞,同样冒雨来到了大坝之上。
“大将军,洪水虽然连日暴涨,但看这个情况,除非还有大暴雨,否则这堤坝,怕是不易决堤啊。”
陪伴朱云飞视察的陈德,看着咆哮的洪水,倒是显得很淡定。
从小在黄河边上长大的他,对于眼前这样的洪水,他几乎没看在眼里。
“可要是在上游挖开堤坝的话,这数万亩良田,怕是今年的收成,将会颗粒无收了。”
对于人为决堤,陈德是深恶痛绝的。
当年开封决堤,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开封城外数十万亩土地,被泥沙覆盖。
这种人为的手段,对于百姓的伤害,不亚于一场屠杀。
“陈将军此言差矣。”
一脸大胡子的虎大威,反驳道。
“决堤固然对百姓和土地有莫大的伤害,但也要看整场战役的结果来评判。”
“河岸对面,十万清军,若能够借助洪水之威,歼灭殆尽,即便把无为城摧毁,那也是值得的。”
“今日城毁了,只要百姓还在,朝廷还在,我们完全可以重建。”
“反之,清军破城,百姓遭难,我军败北,这样的后果,难道还比不上一座无为城吗?”
虎大威的这番话,得到同行的李虎、王遵坦等人的一致认可。
陈德为人儒雅,性格多少有些受到儒家文化熏陶,有时候处理事情,显得有些迂腐。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作为一名将军,对百姓心怀仁慈,这也是一个值得肯定的优秀品质。
“你们二人说的都有道理。”朱云飞淡淡的说道。
“两害相权从其轻,无为城中五万百姓,即便眼前田地淹没,我们也可以做出补偿。”
“这一次,洪水来袭,这是天助我也。”
“既然是老天爷的赏赐,我们要是领取,岂不是辜负天意?”
“大将军所言甚是。”众将无不是纷纷附和。
“报,清军正在往濡须山方向移动,看架势是要准备向濡须山发起进攻。”
在堤坝上视察完水讯情况,朱云飞刚回到城内,斥候营的探子飞马来报。
“好,我知道了。”朱云飞摆摆手,对傅山问道。
“青主,依你看,这梅雨还要几天,才能停歇?”
“快则三天,短则七八天,还需要观测一两天,才能做出最佳判断。”
曹明这时也符合道:“大将军,卑职按你的吩咐,也询问过一些城中有经验的老翁。”
“他们都说梅雨来临,短则七八天,长则半个月。”
“那就只能再等等了。”
如今雨水绵绵,洪水涛涛,即便是决堤,也不适合进攻。
在这样的天么和洪水之中发起进攻,很容易伤人伤己。
所以,朱云飞也在等待雨势停歇,然后在安排上游决堤。
至于濡须山的防守,朱云飞倒不担心。
黄得功和翁之琪都是军中宿将,手握一万兵马驻扎山头。
占据地理优势不说,而且在此之前,朱云飞就下令,让他们在山头,修筑了防御工事。
清军想要攻取濡须山,显然是痴人说梦。
除非黄得功帐下的人马,都死绝了。
转眼两天过去,这天傍晚时分,天么开始放晴。
入夜时分,天上更是出现了星月交辉的景象。
这样的夜空景象,足以说明来日必然会是一个大晴天。
同时也意味着,梅雨消去,酷暑即将来临。
“虞绍勋,柏永馥你二人,立即率队,前往濡须河、黄洛河上游,掘开堤坝,引入洪水。”
县衙大堂之上,烛火通明,诸将分左右而坐。
朱云飞目光炯炯,沉声说道:“曹明,你立即传令水师各营人马,子夜时分,沿河水出击。”
“多准备快船,水靠,我要全歼清军,一个也不要放过。”
“城中诸将,整军待命,配合水师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