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卑职知道错了,还请您看在往日的功劳份上,饶过属下吧。”
宋庆一脸悔恨的连连求饶道。
“拖下去。”朱云飞摆摆手,并没有丝毫手软。
宋庆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在山东期间,他却是帮了朱云飞不少忙。
但是,功不掩过。
如今朱云飞刚入金陵,一言一行,万众瞩目,他不想手下有一人犯错。
即便是再亲近的人,只要违法乱纪,他也会毫不留情。
朱云飞之所以如此生气,那是因为他深知一个国家,一支军队遵纪守法的重要性。
一个国家的朝廷官吏,都是贪官污吏,那么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同样一支军队,没有铁打的军纪,顽强的斗志,也绝不有多少战斗力。
现在忠义营,归义营,火枪营人数扩编了三倍。
其中大多数都是原金陵各营守军。
如操江水师的人马,留守京营的人马,驻防大校场的人马,成份杂乱,可谓良莠不齐。
不加以整顿的话,即便兵力扩张了,战斗力未必能够上得去。
“传我命令,明天开始,三军开始自查。各营将士,绝不允许有贪庄枉法,克扣兵饷,以公谋私、违法乱纪之人存在。”
“发现一个,杀一个,发现十个,就给我杀十个。”
面色严肃的朱云飞,冷声吩咐道。
“徐作霖,由你负责牵头,六曹主事沈寿荣,孙世瑞、赵封、沈寿岳配合,组成督察队,明日开始进驻各营,督查各营风纪和训练情况。”
朱云飞入京已经半个月,正所谓时不我待。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京城的内耗之中,这也是他处理事情之时,喜欢快刀斩乱麻的原因。
“属下谨遵大将军军令。”徐作霖是归德府的名士,之前在睢阳的时候,朱云飞就启用了他。
后来归德府让给刘泽清之时,徐作霖、吴伯裔,吴伯胤、一帮睢阳官吏,被安排到黄海讲武堂担任教习先生。
这次朱云飞南下,徐作霖这些人,与顾炎武等大批教习和青年学员,要么被安插进了六部任职,要么留在了大将军府,担任朱云飞的署官。
徐作霖现在就是大将军府的正五品长史,负责协助朱云飞处理军务事宜。
沈寿荣、沈寿岳兄弟,前面说过是原登莱总兵沈有容之子,由袁枢推荐的可用之人。
孙世瑞是孙传庭的长子,赵封是莱阳名士,朱云飞曾举荐为山东提学使赵士骥的儿子。
这些人有一个特点,那都是年轻人。
在黄海讲武堂进行过新思想,新学术的教育。
对于朱云飞这个山长(校长),他们都有种疯狂的崇拜和效忠之心。
而这正是朱云飞,创办黄海讲武堂的原因。
培养具有新思想,跨时代精神的新式军人,这才是国家未来发展的根本。
明末时期,已然进入大航海时代,历史已经证明。
未来一个国家的强盛标志,主要就是看它在大海上的控制权。
因为一个宋庆,朱云飞对军队展开了整风自查。
“黄培,带我去诏狱,今晚我要亲自复查,那些有争议的官吏,究竟有没有问题。”
在曹明率领的亲兵护卫下,朱云飞随后与黄培,来到锦衣卫诏狱。
问询赶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也第一时间赶到了诏狱。
有争议的官吏,主要还是东林集团的钱谦益等人身上。
原因很简单,钱谦益、吴伟业这些人,已经赋闲多年。
人家既然没有官职在身,自然谈不上贪庄枉法,滥用职权。
这次他们拥护潞王,政治诉求也还没具体执行,顶多也就是预谋,算不上重罪。
这些人作为江南文坛领袖,士林骁楚,没有确切的罪名,就把人杀了。
即便是朱云飞靠着武力,一时堵住了悠悠之口,但将来也必然会被那些文人,口诛笔伐,唾沫星子所淹没。
走进昏暗的诏狱,朱云飞低声吩咐了一下曹明一句:“你去告诉宋庆,就说委屈他一下,我对他另有安排。”
曹明之前就想求情,毕竟同时多年,这会听到朱云飞的话,他不由心领神会的点头而去。
在黄培的引路下,来到吕大器的牢房,看到浑身是血,满身伤痕,靠着靠在墙角休息的吕大器。
朱云飞并没有感到动容,自古以来进入大牢的人,上到公卿,下到贩夫走卒,有理没理都免不了皮肉之苦。
更何况这里还是锦衣卫诏狱,可不是酒楼驿馆,来到这里的人,绝大数的人,都不可能再安全走出去。
可以说在大明一朝,锦衣卫诏狱,那就是所以官员的坟墓。
这也是明末文官集团崛起之后,会大肆打压东厂和锦衣卫这些特务机关的原因。
因为他们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尖刀。
“把酒菜放下,你们都下去吧。”朱云飞挥了挥手,让人把带来的一坛酒,一只烧鸡、一只烧鸭、还有一盘卤猪蹄,白切羊肉放了下来。
“吕大人,可否过来喝一杯?”
朱云飞提起酒坛,倒了两碗酒,表情淡然的举起了一碗酒。
披头散发的吕大器,微微抬头看了眼朱云飞。
“呵呵,一顿断头饭,还要朱大将军亲自前来?”吕大器讥讽的一笑,强忍着身体伤痛,蹒跚的走到朱云飞面前。
端起酒碗的他,一饮而尽的眨巴了一下嘴巴,伸手抓起碗盘中的卤猪蹄,便大口大口的啃食了起来。
如今还不到五十岁的吕大器,是四川人遂宁人,进士出身的他,相貌堂堂,即便在如今的逆境之中,却也不减身上的刚猛之气。
这个人有本事不假,但性情刚强、容易急躁,却也喜欢明哲保身。
虽然他知兵事,但他却不愿意担任督师要职,曾多次拒绝崇祯的旨意,担任督师讨贼的旨意。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以及皇帝的心思和朝廷的状况。
担任督师无功则死,这也是他与孙传庭之间,最大的区别。
孙传庭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而吕大器对于统军,则是能躲就躲。
但他却又嫉恶如仇,性格耿介,绝不谋私,为官几十年,因为儿女众多的原因。
即便做到南京兵部侍郎的官职,他在金陵城中,却连一座宅子都买不起。
吕大器虽然算不上一个军事家,但他绝对有当酷吏的潜质。
他能够为官几十年,让儿女跟自己一起忍饥挨饿,足见内心的坚定的。
一个能够对自己和家人狠的人,显然才是真正的狠人。
大明嘉靖时期的海瑞,为什么受世人推崇,就是这个人所作所为,让世人自愧不如。
一个清廉的干吏,他或许不被同仁所喜,也不一定受皇帝重用。
但一定会受世人尊敬,因为他是所有人心中的那道光。
无论是皇帝,还是黎民百姓,都需要这样一个榜样人物。
朱云飞见吕大器自顾自的吃的起劲,倒也没有自讨没趣的搭话。
而是端起酒碗,边吃边喝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把面前的酒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一坛酒足有五斤重量,虽然是低度的米酒,一人喝了一半,朱云飞倒是还好。
但吕大器打了个饱嗝,却有了几分醉意。
“吕大人,想必是知道的,阴谋拥立新君,形同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朱云飞起身之时,拿出手巾,擦了擦油腻的嘴角和手掌,看了眼仍旧一副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吕大器,转身朝着牢房门口边走便说道。
“我听说吕大人的大孙子,上个月才刚刚出生吧。”
“可惜啊,谋逆大罪,鸡犬不留啊。”
朱云飞那杀人诛心的话语,就像一把血淋淋的刀子,刺入了吕大器的心脏。
吕大器自问不怕死,但要是背个谋逆罪名,祸及九族,让家族子弟一百多口跟自己一起殉葬。
他即便是铁石心肠,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心头一颤的他,强忍着内心的愤怒,缓缓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朱云飞的背影,咬牙说道。
“朱大将军,今日来此,想必不是来跟我说这些的吧?”
“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妨说出来,我吕大器若是能够办到的的,可以一死成全将军威名。”
朱云飞嘴角轻扬,缓缓转身,目光对视之下,正色说道。
“我要让吕大人,成为我大明的国之重器,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