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县令大人,你们已经找了多半天,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县衙内,一个精瘦如猴的青年摇头叹息,张嘴接过婢女奉上的新鲜葡萄,嘀咕道:
“唉,大颂这治安着实不可靠,我才来住了一晚就丢东西了,若传扬出去,以后谁还敢来…”
“公子请勿着急!”
坐在侧面的县令擦擦脸颊的汗水,陪着笑脸打包票:“下官已发动所有差役去找了,今天入夜之前,必定给公子一个交代!”
交谈片刻,县令见对方跟三个婢女有说有笑、越贴越近,他很识相地起身告辞。
出了门,脸上的谄媚转瞬变为严肃,找来师爷沉声问:“东西还没找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师爷苦着脸躬身回答:“大人,连少爷、小姐们都去帮忙找了,人手就这么多呀,想快也快不了…”
“再去找人!”
县令一甩袖子:“召集农民、商贩、工匠,停下手头的一切事情,务必要在傍晚前把东西找到!”
“这…”
师爷听得一怔,他侧过脸望向堂内,那精瘦青年已和三个婢女扭作一团,再看看上方悬挂的“正大光明”匾额,场面显得格外滑稽。
师爷压低声音劝道:“大人,那只是个弹丸小邦的无名之辈,丢了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犯得着咱们全城动员起来帮他找么?”
啪!
县令一巴掌扇在师爷脸上,竖眉斥责:“来者皆是客!若此事不处理妥当,让外邦如何评价本县?如何评价大颂?本官可不想为此丢了乌纱帽!”
“是、是…小人这就去传令…”
师爷捂着脸告退。
随后,便是王辉在半空看见的那一幕。
数千人对县城展开地毯式搜索,最终总算在青楼的一张床底下翻出了那精瘦青年丢的东西,一枚普普通通的玉佩,是昨夜他在这儿借宿时不慎丢下的。
由于不是法宝,材质也很差,灵气含量甚至不如青楼的被褥,导致没被人第一时间发现。
“全城生产生活停摆,就是为了给这么个小邦猴子找玉佩?”
目睹了过程的王辉,有点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才能准确传达此刻的情绪。
倘若对方是邦国君主或正式来访的使节,这么重视还勉强说得过去。
可此人修为低微、衣着粗陋,贼眉鼠眼没个正型,一看就是在本国混得不咋地的街溜子。
结果来了大颂,借着“观礼友人”的名号就摇身一变成了贵宾?
“荒唐!”
王辉拳头攥紧,下意识就想灭了那群以县令为首、低头哈腰极尽谄媚的窝囊废。
但在临出手时又止住。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不是此地特例,是整个朝廷推动的风气。
清理完一窝,很快又会提拔出新一窝,一切照旧…”
王辉莫名觉得愤怒,甚至有种直接飞到京城、把那群所谓的朝廷命官都扫平的冲动!
然而只是取了狗命,太便宜那群瓜怂软蛋了。
作为亦正亦邪的“鸿钧老祖”,可以用更有趣的方式。
杀人,诛心!
“你们想尽办法要讨好各邦?那老祖我就让你们讨好个够!”
王辉屈指一弹,高密度的能量小球飞射而去。
目标却不是县令,是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外邦青年!
“下官幸不辱命,履行诺言在入夜前找回了玉佩,为表对公子在本县丢失物品的歉意,下官做东,请公子到…”
县令正说着客套话,忽然看见面前的精瘦青年身子一颤,紧接着便开始七窍流血!
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流血”已转变为“喷血”,把四周作陪的众人溅得满身都是!
“啊——”
婢女们尖声大喊,人群很快陷入混乱。
外邦贵客当众惨死,若被追查起来,在场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半空中的王辉已转身飞远。
他心善,不会让单单这一个县衙的人承受罪责,所以他又去了隔壁不远的一个镇子。
酒楼内,几位当地有头有脸的地主豪绅正在招待外邦友人。
推杯换盏、美人作陪,对方黝黑的脸上满是惬意,借着酒劲儿,已经打算当众表演一下拿手的摔跤技术。
噗嗤…
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耳朵眼钻进来,他动作僵住、双目瞪大,随后眼球就从眼眶暴凸出去,鲜血喷了满桌!
尖叫声此起彼伏,而窗外做好事不留名的王辉,已转向下一个目标。
当天夜晚,周边地区三十多个大小城镇出现两百多人暴毙事件,身份均为前来观礼缉拿辅世界邪修行动的外邦人士!
这可把各地衙门炸了窝,大颂朝廷高度重视,甚至派遣数以万计的禁军前来,保护剩余宾客的同时,抓紧调查。
他们封锁的速度已经很快,但不知为何,这里发生的事情短短五日就传遍天下,诸多邦国派遣使节,来大颂声讨抗议。
倒不是这些小邦多么看重几个街溜子的死活,仅仅是想借此机会多跟大颂敲一些物资赔偿…
大颂物产丰富,为了展现地大物博的雄厚资本,不光接受来使的全部申诉,还主动把对方提出的赔偿数额翻倍!
“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送给外邦啦?”
街道上,有年轻的百姓望着趾高气昂的外邦人满载赔偿离去,面露不忿。
可很快就会有人来斥责他们:“你懂什么?这是朝廷在下大棋,不是我等草民能随便猜忖内情的!要顾大局才行!”
一辆做工朴素的马车从旁经过,车内的提刑官辛慈听到那些言语,不由得低头轻叹。
“朝廷负责画大饼、下大棋,子民负责识大体、顾大局…
这天下,何时才能变个模样?”
辛慈手边堆着一大摞书信,皆是外邦客人横死之地衙门送来的请罪帖子。
他需要把其中有背景关系的县令、里长们的书信挑出来。
尽管触犯的罪责相同,但有背景和没背景,得到的处罚是不同的。
辛慈能把大颂律法倒背如流,却在很多时候派不上用场。
这里的大部分案子并不是依律而治的。
“究竟是谁在谋害外邦来客,岂有此理!难道就不能顺便把那些豪绅污吏一并杀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