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化世界,陆地东部。
经历过五十年前那场地震、海啸引发的动荡,损失惨重的狐族痛定思痛,着手研究出非常坚固的建筑方式。
挖更深的地基、发明更精巧的榫卯技术搭建房屋,并在支撑压力大的位置增设缓冲抗震结构。
五十年间,整个狐族的建筑群都陆续分批完成重建,若再来一次当年的天灾,他们有信心把伤亡降低到十分之一以下!
时间可以抹平大部分伤痛,受灾导致的人口下降逐渐缓过来,如今的狐人总数基本恢复到了天灾前的鼎盛时期,族地瞧着烟火气十足。
不过近段日子,大家脸上普遍带着愁容,连小狐人们也很少嬉戏玩闹,大家时不时会面带忧虑地望向族地正中的位置。
老酋长查胡利已经好久没露面了。
现在的中老年狐人,从自己还是个小狐崽开始,便习惯了追随老酋长的引领。
他们西征巨蟒一族、北抗蟑螂帝国,狐族拥有着世上最肥沃的耕地、最宽敞的繁衍空间。
他们善用工具,种田、捕鱼、采集、建房都做得井井有条,甚至还有完善的学堂教育、祭司医疗体系…
哪儿是那些仍在茹毛饮血住土屋的蟑螂人能比的?
不过所有狐人都知道,大部分功劳要归于老酋长查胡利的英明领导。
这位七百余岁的老者,简直是一本活着的史书!
大家尊重他、敬仰他、崇拜他,期待着他能统帅狐族再创造一个接一个的辉煌。
但似乎多数狐人忽略了一个问题,老酋长不是神明,他也会老,也会…死。
朴素的酋长住所外,每天都有成群的狐人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这里,用祭司的礼仪跪拜祈祷,希望老酋长能转危为安。
“博胡特…”
屋内卧房,年迈的查胡利勉强从床榻撑起身子,呼唤自己的得力干将,想问问北边蟑螂帝国最近有什么新动向。
却见一个年轻的狐人侍卫走进房间,轻声道:“酋长大人,您忘了,博胡特将军四年前已经去世,还是您亲自主持的葬礼。”
“啊,对,博胡特不在了啊…”
查胡利眼帘低垂,脸上流露复杂的笑容,既悲伤于心腹属下的逝去,也无奈于自己记忆力的衰退。
多年之前,他还在雷霆王国狐族部落时,记性是出了名的好,连自称“发明家”的阿胡飞那小子,在这方面都得甘拜下风。
话说,时隔七百多年,也不知道阿胡飞有没有留下血脉后人,或者继承“发明家”衣钵的徒子徒孙?
老酋长查胡利面色黯然。
倘若,五十余年前他没在带队袭击蟑螂人北水七岛时受伤,想必就能趁着两界通道开启那段时间,回雷霆王国的部落里看看。
后来伤愈,却得知西方远端接壤的雷霆沙漠已消失,两边世界再次分隔,没有了落叶归根的机会。
如今大限将至,老酋长查胡利觉得还有太多遗憾,总想着要再多一点时间,肯定能活得更圆满。
可转而他又不禁摇头自嘲。
遗憾本身就是生命历程的一部分,哪能那么容易全都弥补完?
“酋长大人,这段日子边境一切安好,大家的防范工作都很严密,请您放心。”
狐人侍卫恭敬禀报: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您决断,两个穿戴着奇怪翅膀的家伙飞落在咱们的西南领地,跟巡逻队周旋了很长时间才被堵住…
倒也没产生严重冲突,他俩自称叫阿胡飞和烈图尼,是来找金图仔将军的。
金图仔将军正在北岸巡视、暂时没联系上,我们就把那俩家伙押回了族地,想请您发落…”
“你说来了两个谁?”
查胡利猛地抬脸,神色愕然。
难道他不止是记忆力不行了,连听力也出了毛病?
狐人侍卫凑近几步,尽量吐字清晰地让老酋长听明白:“他们自称,名字是叫阿胡飞、烈图尼!”
“怎么可能…”
老酋长查胡利如遭雷击,震惊之余,他伸手抓住立在床榻边的拐杖,支撑身体急声道:“快、快带我去见他们!”
一个人重名或许是巧合,但怎么会两个不速之客都跟受牵挂的二人重名?
狐人阿胡飞是老酋长惦记多年的挚友,兔人烈图尼则是金图仔念叨了五十年的“意中人”…
他们为什么会同时出现?这明明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物啊!
“您小心…”
侍卫不知道老酋长怎么如此激动,连忙将其搀扶着走出卧房。
片刻后,他们来到关押两位陌生入境者的房间。
老酋长脚步一滞,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房间内的那个狐人。
其脑袋上的毛和尾巴毛都乱糟糟的,不修边幅的样子在习惯梳理毛发的狐人中明显是异类。
一旁还摆着个硕大的背包,里面鼓鼓囊囊装着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熟悉的形象,瞬间引动了老酋长尘封的记忆!
“…阿胡飞?”
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正跟烈图尼低声嘀咕的阿胡飞扭过头,看见是个极其老迈的狐人,在热泪盈眶地望着他。
“您是…”
这个老狐人腰背佝偻,可身型还是比一般成年狐人高不少,且耳朵尖细,尾巴也不是正常狐人那么蓬松,瞧着更显瘦高。ъìqυgΕtv.℃ǒΜ
其特征,与阿胡飞那个失踪许久的混血挚友十分相似!
但年纪未免差得太多,以致于他根本不敢认。
“我是…查胡利,你记得这个名字吗?发明家。”
老酋长的话,顿时让阿胡飞瞪圆了眼睛:“你你你…你怎么变得这么老了?!”
貌似忘年交的两个狐人拥抱在一起,惊喜过后互诉经历,才逐渐把事情梳理清楚。
虚弱的老酋长被扶着坐下,表情若有所思:“按你说的,当初我们那批狐人被天神的巨铲挖走失踪,至今才七年多。
可我分明已在这里生活了七百多年…两个世界的时间相差一百倍左右么?”
陪同在侧的侍卫都听呆了,这个瞧着毛毛躁躁的陌生年轻狐人,竟是老酋长七百多年前在遥远故乡的挚友?
而沉默坐在旁边的兔人烈图尼闻言,清透的眼眸闪了闪。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