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身体到底是比嘴巴诚实。
“就是个早饭。”
顾思明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取笑，近乎呢喃的低语，带着哄劝。徐夏心里觉得自己也有点过分，默不作声，接过早饭。
“谢谢。”
到底最后礼貌一句。
“不客气。”
媳妇把早饭接过去，对面清冷矜贵的人一下高兴起来。抿成铁线的唇角勾了勾，目送着徐夏进去，这才转身。
“早饭送进去了？”
一大早，顾老太太看着脚步轻快的三小子，一边吃蒸山药，一边露出鄙视的神情，“早干嘛去了！”
早干嘛去了，还不是欺负老婆，到别人跟前做好人！
“妈！”
哪有母亲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在外面再牛气，到了老娘面前，还是一眼看到底，顾领导忍不住喊了一声，老太太才住了嘴。
“妈，你别老吃果酱啊，你血糖受不住！”
他还反客为主。
“要你管！”顾老太太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说归说，勺子到底是听话了连着果酱带着山药泥挖了一大勺。
“这才乖。”顾思明脸色和缓。
“哼！”老太太表示不屑。
不过……夏夏店里做的这蓝莓蒸山药是真不错。她定了一个月呢！
“我说了，都怪你们！现在好了，我出国的指标被卡了，怎么办吧？”
隔壁传来乒乒乓乓，伴随着碗筷掷地碎裂的响动，顾思明听着皱眉，“怎么了？”
“哼！”老太太头也不抬，一边趁着儿子不注意，又用勺尖去挑蓝莓
果酱，一边冷笑，“还能怎么样，裘国庆的出国指标不知道为什么被卡了。好像跟他那不成器的妹妹有关。前两天还到咱们家说亲呢，我给回了！”
“老发头死了，老大也死了，剩下一个扶不上的阿斗，他们家也算完了。”
“出国指标？裘国庆？”
火速把勺子上的蓝莓果酱送进嘴，老太太终于餮足，孩子般有了笑脸。确保勺子吃干净了，这才开口，
“不是在棉花厂做主任么，厂里去米国的学习指标，被卡了。应该是得罪了人，被搞了。”
老太太早年也是做过管理的，虽然年纪大了退下来，看东西很清楚。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自作自受。”
顾思明听罢，想起裘双双之前在徐夏店里张狂的样子，觉得情有可原。冷笑一声，模样，简直跟老太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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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你怎么什么都在怪罪家里！这件事跟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裘国庆一贯懒得跟家里的人说话。如今发这么大的脾气，裘双双被吓坏了，躲在角落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裘父看不下去，过来帮着说话。
“没有关系？”
裘国庆看着挡在自己这个惹祸精妹妹前面的裘父，气得眼睛都充血红了一片，“我特地找人问了。说是得罪了人。原本名单都定了我，这突然换人，我想不出除了你去找顾思明前妻麻烦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你知道你坏了
我多大的事情吗？我怎么有你这么个蠢货妹妹！”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那万一是你自己在外面无意间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别人，你也怪在我头上？”
裘双双这会儿还是不肯服软。
“放屁！我平日里在外面跟孙子一样，就是为了不得罪人。除了你，还有谁！”
“好了，你少说两句。说不定你妹妹是对的呢？”
裘父见一贯冷淡的儿子显然动了真火，也有点害怕，但是嘴里也不肯放弃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
没想到，他这一嗓子，裘国庆还真停下了。裘父以为他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脸色难免好看不少。
“都是一家人，你何必……”
裘国庆就这么盯着自己父亲那简直算得上愚昧的小脸，随后冷哼一声，讥讽道，“要是大伯在就好了！”
“啪！”
这话落的下一秒，裘父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裘国庆脸上！
“国庆！”
一边的裘母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傻了，赶忙扑向儿子，把他的脸转过来，“怎么样，没事吧？痛不痛！”
结果被裘国庆挣脱。
看着对面气得几乎颤抖的父亲，石子儿青的眼睛，里面讥讽不仅仅没有消退，反而是不再隐藏，更甚刚才，嘲讽道，“我说错了吗？如果大伯不死，你能到今天的地位吗？可是，你顶替了大伯又如何，你做不到大伯的本事。要是大伯在，今天这件事，绝对不会发生！”
“你滚！”
“滚就滚！
”
“哎呀，你跟孩子较劲什么？国庆，国庆！”
裘国庆摔门而去，因为没看路，结果出门直接撞到了人身上。
“哎！”
对面的人一个不察，直接往后仰。第一时间却是护住怀里的儿子。
“没事吧？”
见到外人，裘国庆终于是缓和一些怒火，连忙去扶。
“走路不长眼睛么，撞坏了人你赔么？”
“是你？”
“我认识你么？”
裘国庆看着眼前的人，终于是惊呼一声，认出来，眼前的这个，是顾思明的前妻，徐夏。
“你……”
裘国庆想说什么，这会儿却想起来自己出国指标被卡的事情很可能跟徐夏有关。
连忙收敛怒气，把手汗在衣服上揩了揩，“你好，我是裘国庆，是顾思明的发小，我们之前见过。”
“……你好？”
红头赤脸的人，明显余怒未消，徐夏迟疑了一下，手轻轻掸过对方的手。裘国庆却一点不介意。只是看着徐夏怀里的年年，笑起来，“这是你儿子么？真可爱！”
“谢谢。”
“我说了我不……徐夏？”
正说话呢，里面有人冲出来，似乎是在躲避后面人的追赶劝说，却没想到，出门就看到跟自己哥哥“握手言欢”的徐夏。
是裘双双。
看着裘国庆跟徐夏握手，裘双双一愣，旋即朝着徐夏露出那种了然的冷笑。
裘双双是一个瘦高个的城市姑娘。烫着时兴的头发，但是因为她的脸线条坚硬，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受欢迎的长相，
颧骨高，加上这会儿的冷笑，简直像是古代士兵。皮肤是白的。像是像年节，大人擀饺子皮的时候，揪下来给孩子玩的一团白面，沾了孩子手心的汗和脏污，呈现出的一种灰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