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明是军人转业,他的档案,哪怕到了现在,那都是保密级别。可想而知,当初在越,他干的活儿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转业,是老领导要求的。因为惜才。
越国全民皆兵,雨林地带,常常一个村子,进去,老人妇人,包括小孩,都会骗人。
把他们的士兵骗进去,然后自杀式袭击。
顾思明的年纪太轻,在前线久了,骨子里的三观已经跟正常社会严重错位。上头的老领导不忍心他毁在前线,硬是把他调回来。
徐夏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他的。
常常犯错,就是一刺头。桀骜不逊的人,跟现在,截然不同。
战争创伤是隐蔽的。他几乎每隔一个月就要去医生那里做评估。发作的征兆,一个,就是手抖的厉害。跟眼前的人一样。
他一直都不说,徐夏知道,但没问出口。
有些事是隐痛,并不是什么都提出来,就有解决的办法。
身体上的病好治,心灵上的难医。这世间很多事情,可能唯独时间才是良药。
徐夏一直觉得眼前的人熟悉的很,直到此刻,捧着顾思明的手,她微微一笑,旋即,在确定完之后,在青年的怔愣之间,把人手又放回去。
这话是真心,但是她吧,不惯某些老狐狸的臭毛病!
一句话之间,这心理过了三个弯,带着冷帽的青年仿佛呆住一样看着自己的手。
徐夏摇头,转向江连宇,“谢谢你提醒。不过我不介意就是。时候不早
了,你们大学宿舍要关门了,快回去吧!”
上一秒当面告白,下一秒告白对象捧起了别人的手,江连宇这孩子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对面的青年瞥了一眼,看向徐夏的时候,还是笑眯眯的。
“嗯,阿姐。听我哥说你们新弄了一批羽绒服,改天找你玩!”
“行!”
“你刚才的问题也没回答我。”
送走江连宇,旁边的人复又开口。徐夏转身,看着对面还跟之前一样的青年,并没有着急回答。
不慌不忙地坐下,用筷子尖儿拨弄着锡纸滋滋冒油地茄子,在顾思明的注视之下,盈盈一笑,“要不,劝你这个朋友放弃吧?”
“……”
“怎么,不同意?你这朋友倒是挺犟啊!”
顾思明沉默,徐夏知道这人不吭声其实就是拒绝。
这个人是不是属狐狸的!
看着对面青年一脸老实人的模样,徐夏感觉自己这些天简直就是被这个人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有一个朋友!
感情,是从她这里套话呢!
徐夏看着对面的青年,手指沿着啤酒杯转了一圈,莞尔一笑,“那也成,那这个朋友如果跟我很像的话。我吧,最近很喜欢米国新出一部电影,叫电锯惊魂。我很想看原版,就是国内不会引进。”
电影,如今的好莱坞正是蓬勃发展的时候,都是大电影,大制作。电锯惊魂,却在这个年代,以小成本达到了爆款的程度。但这是美帝思修的东西,虽然如今对外
开放的力度越来越大了,外国电影的盗版光盘也有。但是对于顾思明的身份来说,这,很难 。
对面的人终于不说话了,徐夏撇了这人一眼,终于是扶起旁边的童秀芹,跟没事人一样,往回走。
敢给她下套,徐老板就地反击!
徐夏拉着童秀芹,顾思明拉着旁边的江楼,两人这一次回去,一路上又是没话。
江楼迷迷瞪瞪地被人拖着走。喝得五迷三道的,按理说,年轻人睡一觉也就好了。结果,大半夜的,江楼是被冻醒的。
秋天的晚上寒气也开始重了,眼看往霜降过,江楼睡觉的时候,老觉得一阵一阵的冷风,各种睡姿都尝试过了,怎么都睡不着,他终于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好家伙,他睡通风口呢!
而不远处的小屋里,有人坐在那边喝茶,白织灯下,小炉子的蒸汽熏腾,江楼一下火从心起,一脚踹开那门,“你故意的是吧,姓张的,我今天不……老顾?”
小炉子旁边的人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看过来,一双凤眸比外面的秋色还凉,江楼这一下,是彻底清醒了。
可是,不对啊,怎么老顾穿的那张三哥的衣服?
江楼忍不住揉揉眼睛。
“还要继续喝么?”
青年不慌不忙地倒上一杯茶水,终于此刻开口。
!!!
江楼这一下,顿时一个激灵:“………你你你……”
到了这个时候,江楼要是不知道眼前真相,那就是傻子了,“你
这打扮,徐夏没认出来?”
提到自家媳妇,顾领导倒茶的手顿了一下,茶汤顿时溢出来。他抬壶口,擦掉桌上的水,才吐出一句话:“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噼啪”
暖炉子里面的煤炭反复也在幸灾乐祸,突然爆了个火星儿。顾思明看着,忍不住失神。
被发现了。
因为他的失态。
虽未明说,但是等于说了。
“什么意思?”
江连宇来的时候,江楼喝得呼呼大睡,错过了所有精彩剧情。
等顾思明把事情大略一说,他终于坐下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忍不住大笑:“哈哈哈,不是我说,老顾,你也有今天?笑死了,果然,碰上徐夏的事情,你这顶尖的棋手也得栽啊!”
不行,这太好笑了,他明天得告诉童秀芹去,好好巩固一下他们八卦小分队的革命友情!
江楼笑到一半,对面的人也不说话,只是扫过来一眼,他顿时感觉后背一凉,连忙表示投降,“不笑了。说吧,有什么是我这个哥们能给你做的?”
拍拍胸脯,江楼一副能为顾思明插刀两肋的赴死模样。
“除了媳妇,你就是问我借袜子,我也借!”
兵团的时候,大家都不爱洗袜子,江楼这人偏偏爱穿白的,但他也不爱洗,因此,对自己的袜子格外珍惜!
但是为了好兄弟的终身大事,他豁出去了!
“你知道米国有个什么电影,叫《电锯惊魂》么?”
半晌之后,坐在茶桌前的
人,慢慢,给茶叶泡最后一遍水。一双金丝眼镜,背后一双眼睛,目光熠熠。
江楼一下退后好大一步,做噤声状,“你疯了,这是你能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