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的门被服务员敲开,徐夏正吃最后一口,听这话也有点诧异。
野生江团不好抓,对外招待酒店也是每个包间限量供应。他们桌上确实不够吃,没想到邓洪兵把他包间那条送了过来。
“不用了,麻烦……”
“有什么客气的。他活该!谢谢你,麻烦放着吧。”
邓洪兵跟自己非亲非故的,徐夏不想要他的东西。江楼直接骂骂咧咧地让放在。徐夏还要说什么,结果旁边一直不做声地那位张三哥又第一个伸手夹了一筷子。
得,这江团是彻底没把退了。
没法退就没法退吧,徐夏到也不忸怩。不过细细想想,徐夏发现自己好像又得归功于赵安然了。
这亲亲白月光,真是,不做发财树可惜了。
一顿饭,没了不相干的人打扰,终于是吃的宾主尽欢。临了结账,童秀芹也如同一开始所说,从自己包里另外掏钱给罗文城跟张三哥结账。
别说,罗文城这私房钱还有零有整的,算出来多少,都能给个正好,都不用找零。一顿饭真不便宜,一共用掉了罗文城九十八块六毛七。后者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媳妇掏钱付账,脸上淡定,心里其实是在滴血的。
结婚后罗文城的工资是全部上交的,每个月就只给十块钱做生活费。后来来南市做生意,大头还上交,但是余钱多了点。
但是即便这样,他这一万块也攒了好几年啊!!!!
他的钱!
他的全部身家!
看着
自家媳妇看也不看直接付出去九十八块六毛七,这哪里付的是钱,这是他的青春!九十八块六毛七,这是他三个星期零四天五小时七秒的青春啊!
两个活宝在那边斗智斗勇,徐夏在旁边看的强忍住不笑,但是内里已经被罗文城如丧考妣的表情都逗笑了。
脑袋发散,倒是忍不住想起,之前顾思明藏私房钱了吗?
反正她是从来没有找到过就是了。
当然,也就这么浮光掠影的一想,之后就看见罗文城身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张三哥又在看向自己。徐夏便止住了笑意,回望回去。刚想问这人是不是有什么事,视线就被白衬衫的青年给挡着了。
“阿姐,快中秋了,这是酒店送的兔子灯,给你。”
青年手里的兔子灯也不知道怎么编的,上面蒙着宣纸,用毛笔勾勒出兔子的外形,水彩晕染出的红眼睛,看着十分娇憨,惟妙惟肖的。徐夏顿时被转移注意力,一眼就爱上了。
可以带回家给年年玩!
之前苏梦甜曾经问她当了妈以后有什么转变,徐夏觉得或许就像现在这样,有什么好的,总会想到儿子,希望他也看过见过,跟她感受一样的快乐。
好好一顿饭,吃了几个来回,终于安安静静吃完了。徐夏被兔子灯给转移了注意,大家有说有笑往家走,只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吊在众人车尾,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人群中心的徐夏。
晚风送
爽,沉冷的青年吹着风,眼底有些晦暗不明。
他今天站在那里都听见了。
自己的妹妹骂徐夏是村姑,配不上她。朋友话里话外也笑话她,所有人都在看她出丑。
结婚以来,直到刚才,他才第一次真正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去看徐夏嫁给他以后的生活。
他看她嚣张地扇顾思淼耳光,看她淡定到甚至娴熟地一个个回击,和此刻这样温淡轻松的与人说笑的模样大相径庭。
但是却都有一个共同点,每一个,都是他不曾见过的模样。
“想什么呢?怎么走在后面?”
心里正想着问题,罗文城注意到他不见了,转过来拉上他。顾思明的视线落在那抹倩影。此刻已经傍晚,快到秋分,连日来都是下雨,只有今日是好日。太阳在远远的地方便烧起来,他们走的这条路,路边的人家在马路牙子边没种东西,长满了野杜鹃。那灿烈的虾子红便从天的那边一路横冲直撞过来,掠过众人的头顶,也在徐夏裙摆扫过杜鹃花的时候,掠过她精致玲珑的脚踝。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处。青年突然心里一顿,半晌后哑着声开口,“没什么,想媳妇了。”
……
从来不让话头掉地上的罗文城在一瞬间沉默,紧跟着一下跳开,跟见到世界八大奇迹似的大叫,“不是,三哥,原来你不是哑巴啊,你会说话!我的天,原来你会说话啊!”
细缝眼睛一下瞪得跟牛似的
。
顾思明:……
—
疯玩了一天,第二天徐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索性现在小卖部都进入正轨,一大早倒是从前最爱睡懒觉的童秀芹兴奋地早起,然后就开始摆弄昨天进回来的衣服。
“夏夏,你看你看,我给年年和我家小鱼儿买的衣服,穿起来多好看!”
徐夏恍然间大悟,怪不得臭小子今天早上起床没哭,原来是被拉起来穿新衣服了。关键这孩子好像也知道自己穿的是新衣服一样,开心的不行。见到徐夏起来,藕段儿似的小胳膊就朝徐夏这边伸手——显摆上了!
小小年纪就会耍宝,反而是童秀芹的闺女似乎被老妈一大早吵醒后很不开心,肉嘟嘟地小脸撅着嘴,都能挂油瓶了,看着就好玩,徐夏忍不住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旁边的顾年年小同志见到妈妈不爱他了,小嘴也扁下去,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忽闪忽闪,眨眼就挂上小珍珠了,这刚要掉下来开始打雷下雨,结果猛的被旁边的妹妹一下打到嘴。
还没开始的哭嚎直接被手动静音,这下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妹妹。而小鱼儿却一脸不耐烦,感觉如果会说话,肯定是在说吵死了。
这一幕堪称惊奇,两位母亲顿时都停下手里的事情,看着两个小豆丁的互动,紧跟着童秀芹激动到颤音,“夏夏,我说什么来着!我不管,你们家亲我们手了,这娃娃亲必须要
定下来,你家得对我们家负责!”
徐夏:“???”
“咚咚咚。”
里面正胡闹呢,小卖部传来有人敲门板的声音,紧跟着江楼的一张大脸,又是没打招呼就出现在门口。
“夏夏,夏夏,你看谁来了,快出来看!”
徐夏抱着孩子刚转出去,迎面看见拎着大包小包走进门的男人,一身中山装,头发沾着早秋的露水,一双金丝眼镜,背后是恒久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