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孩子开始,她一直事事被徐夏压一头。为了今天,她忍了很久,如今终于不需要了。
手里拈了块盐渍话梅,是刚刚卖炒货的摊主送的。那人在她跟前那样点头哈腰,只是因为她把徐夏原本的摊位随手指给了他。
话梅酸甜的口感滋味难得,让人口舌生津,可赵春兰更喜欢与之代表的权力。她想起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那时候她跟妹妹相依为命,不知从哪儿得了一小粒盐金枣。极酸,酸得口腔有一种抽搐的愉悦,却又回甘,让人口舌生津。
后来被领养不愁吃了,她反而尝不出那滋味了。
跟这话梅一模一样!
“我得谢谢你昨天跟童太太她大吵一架。不是这,她也不知道我这样不会挟恩图报的人是多么难得。”
赵春兰看着对面的徐夏,唇角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哦,那真是恭喜您。”
徐夏淡定的反应让赵春兰的笑顿时僵了。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施不了力。不过她很快回神 冷哼一声,“你也就会耍嘴皮子功夫!”
嘴上厉害有什么用,瞧见没有,她甚至不用脏手,就让她落入窘境。
“哎哟,客气了。”听这话,徐夏顿时捂脸,露出一个怪不好意思的表情。“听您夸我,受宠若惊。”
“你!”
几个来回都没讨到好处,赵春兰后槽牙咬紧。
尤其是徐夏生的娇媚,这会儿漫不经心的无辜表情,顿时让她后面跟着的年轻后生
倒吸一口冷气,脸红了一片。
庙会的喇叭里正放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歌几年前可是小资腐蚀的标志,是知青们在知青点半夜守着小电台偷偷听的。如今倒可以光明正大的放了。
歌曲中文版刚唱到: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着我默不作声~~
可不就是徐夏这会儿的动作模样!
自己带过来的人看呆了,赵春兰耻辱的脸都红了。
心里暗骂徐夏狐狸精。
不必再废唇舌,如今这摊位,徐夏有哭着求她的时候!
扭身就走。
“常来哈!”
笑眯眯地挥别赵春兰,徐夏才开始动作。
她脚下这会儿正放着几个小桶,用来分装姜茶。
赵春兰给她的摊位地理位置差到极点是真。玩权柄徐夏比不过赵春兰,但是搞商战?
徐夏没带怕的。
赵春兰以为排挤她就可以啦?
真是天真!
想当年她跟竞争对手互相下黑手,天黑戳轮胎,下雨偷电瓶的时候,赵春兰还不知道在哪呢!
几桶姜茶分装好,徐夏这大冬天的都出了一身汗,但她不仅仅不觉得累,反而斗志十足。
擦擦汗,迎着下午两点的太阳徐夏拎着大大小小满手塑料桶,重新回到卖藕的人旁边,笑道:“辛苦几位。”
聚在一起的人拎着桶很快又做鸟兽散,徐夏拍拍手里的灰,眯眼笑笑。
大功告成!
很快,巡游的赵春兰等人发现,不少摊位都开始售卖小杯姜茶,那成色和纸杯分明跟徐夏的一
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徐夏的姜茶很香,因为其中有中药成分,算是保健品。加上卖的便宜,昨天喝过的不少,今天再看看,甚至还有回头客。
她的姜茶对体寒有大用,有些体质敏感的昨天回去晚上睡觉没觉得脚冷,开始想要桶装购买,跟买药酒一个道理。
其实徐夏今天来之前已经有想法了。她熬了两口深锅,可没打算全部自己卖。姜茶供应多点开花,才是薄利多销的长久之道。
本来她今天还是准备试试水,一部分供给摊主分销,一部分自己卖,结果赵春兰这么一打岔,反而倒逼徐夏一把,她干脆直接采取多点供应的模式。
这招叫,农村包围城市!
坐在自己的小摊前面,徐夏看戏一样看着带着红袖章的人到处勒令卖姜茶的摊主,累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吃着糖藕,过的逍遥又自在。
这么多点位,赵春兰就这么几个人,她不信她还能都给禁止掉!
而且被警告过的小摊老板,等那帮人走了,还会偷偷把姜茶拿出来继续卖!
徐夏选择的都是卖炸物,或者凉糕,面人之类的产品线单一的摊主分销的。
搭售产品,顺便还能分姜茶的利,傻子才不赚这钱!
赵春兰做了几次无用功之后如何不知道事已成定局。
真是奇怪,离得这么远,徐夏却能看见赵春兰那扭曲至极的面容。
日头惶惶,不知何处吹芦管。周边人声鼎沸,生姜
的香气氤氲。
信手拿个杯子,从容给自己斟了一杯姜茶,隔着人海从从,徐夏嗪着笑,对着赵春兰遥遥举杯,算是致意。
爱恨交错对立,但怎么说呢,优雅永不过时。
“哇!”
正当徐夏觉得自己宇宙最帅的时候,背上的儿子突然哇哇哭起来。
刚才还潇洒帅气的脸一苦,叹口气,连忙把背带解开,开始了日常哄娃。
帅是不可能帅了,优雅革命还未完成,同志仍需努力呀!
然而,这就真的结束了?
正当徐夏跟赵春兰的斗争进入白热化的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远远地,只听见破锣一敲,紧跟着就是徐章嚎丧一样的声音跟一阵阵一样,带着刺穿徐夏耳膜的目的而来。
“好闺女,你在这呢,让爹我好找!”
带着狗皮小帽,穿着藏蓝夹袄,徐章大肚翩翩地跨到徐夏跟前,衣服斜襟靠脖子扣子没扣,搭下来,露出里面的碎花底,一张脸红得跟个癞蛤蟆似的。
到了她的摊位前,徐章混骂道:“你个白眼狼,把家里的东西都掠夺一空,米面粮油,你是一样没留给我,这是要饿死我吗?”
徐章怎么会知道她在这?
徐夏下意识地看一眼赵春兰,果然看见对方古怪的脸色。
了然。
徐章是她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