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虑考虑吧。”陶师傅抽着烟,眉头皱得老紧。
他不想去啊。
可儿子和儿媳妇都这么赞成,他还能怎么反对?
这说考虑考虑,也就是最后的挣扎抵抗。
徐二龙看着话谈到这儿也差不多了,他也不可能继续缠着,非要人家此刻给个明确的答复。
想必,自己走后,陶师傅的儿子和儿媳妇,也会积极给陶师傅做思想工作的。
“那好,陶师傅,你好好考虑考虑。我下次再来拜访你。”徐二龙起身,带着乔利富出来。
刚走到弄堂,陶师傅的儿媳妇追了出来:“你们确定是付三倍工资?那这工资,是怎么支付?”
徐二龙道:“我承诺三倍工资,自然是给三倍工资。每个月的二十五号,会准时发工资。”
这个儿媳妇讪讪笑道:“那到时候,能不能把工资寄到我们这边来?”
徐二龙听着这话,有些反感,这是急着要老人挪窝,还要想把老人的工资给拿了?
“这个,只能看陶师傅自己的愿意。”徐二龙道:“他愿意,自然行,他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
“行,那我回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这女人转身进屋去。
徐二龙只希望,这女人,真的能说动陶师傅,让陶师傅跟着自己去外地。
他叹一口气,转身,不经意的,却撞倒了身后的人。
这沪市的老弄堂,本就狭窄,家家户户的许多东西,又摆在外面,头顶上家家户户晾晒的衣服,左右两边,又是摆的各种物件,煤炉、洗衣池等等。
现在,他一转身,刚好隔壁一家的人出来,绕到煤炉边看炉子,徐二龙就直接把人给撞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徐二龙连声道歉,伸手把对方给扶起来。
这一扶,徐二龙才发现,对方手上和脸上,都有淤伤,像被撞伤或者打伤一样。
徐二龙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左右看看。
这别讹人吧?
他是不小心撞了人,可也仅仅是转身的力道,不至于把人给撞得这么伤。
徐二龙只能倍加小心,别在这地方,碰到什么碰瓷的。
不怪徐二龙紧张,这外地,人生地不熟的。
再说,沪市以往的拆白党那么有名,仙人跳什么的啥招数都来,徐二龙当然得提高警惕。
“没事。”对方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微微有些佝偻。
她跟徐二龙摆摆手,示意她没事,然后,继续微曲双腿,拨弄她的蜂窝煤炉子,提了上面烧的水壶,进屋子去了。
显然,人家身上的伤,跟徐二龙无关,也没有想因这个伤而趁机讹徐二龙一下的打算。
徐二龙暗想,果然这年头,老实人还是多。
换作几十年后,就刚才撞了那么一下,绝对要担责,还得赔医药费。
人家不怪徐二龙,连句抱怨的话也没有,这令徐二龙心下过意不去。
“谢谢大姐,你好人有好报啊。”徐二龙只能匆匆忙忙丢下这么一句话,带着乔利富走人。
徐二龙接下来,又把名单下剩余的几家给拜访了一遍。
有些人,是直接明确拒绝了,另外有两家,含糊不清的说了考虑考虑。
他们是向往三倍的工资,但是,又不愿意离开沪市,所以,才这么纠结。
这么折腾一天,徐二龙也累了,带着乔利富在外面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回招待所。
刚走进招待所,孙维莉就迎上前,热情招呼道:“你们回来了?我这儿,有我们沪市的本地的特产,我一会儿送给你们尝尝鲜。”
“谢谢,不用。”徐二龙拒绝。
他往前走,孙维莉继续跟上:“那我给你们准备一点水果……”
“我们不喜欢吃水果。”徐二龙说。
“那抽烟吗?”孙维莉问。
徐二龙都给整无语了。
他递了一个眼神给乔利富,乔利富伸手,一把将孙维莉给拎到一边,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不要再来骚扰我们。”徐二龙警告。
孙维莉好歹也算是个有几份姿色的姑娘,被这么粗暴对待,委屈得几乎哭了:“我……我就是想换点外汇券。”
“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这点外汇券,也是外宾随手给我的,我没门道给你换。”徐二龙说。
“那你能介绍我认识这些外宾吗?”孙维莉打蛇随棍上。
换外汇的目的是啥?
也是为了出国啊。
这能认识外宾,也是一个门道。
徐二龙想起,许多女人,就是靠着嫁外宾的这个门道出国。
记得有个厉害的女人,甚至,是撬了支助人的墙角,然后拿绿卡?
所以,这个服务员,这是搞错了门道。
要认识什么样的人,不是应该先把自己送到什么样的层次去吗?
你呆在这样的招待所,当然就不可能有机会认识更高层次的人。
徐二龙这么想着,竟一时嘴快,把这话从嘴里说了出来。
“什么?”孙维莉问。
“没什么。”徐二龙回答。
可孙维莉随即却是恍然大悟:“你说得对,我呆在这个招待所里,当然不可能有机会认识外宾,谢谢你,我要去换个工作单位。”
看着她转头,兴冲冲的离开,徐二龙哭笑不得,这算怎么一回事?
不过,没有孙维莉再来打扰,徐二龙也算是省了心。
和乔利富休息一晚后,徐二龙又带着乔利富在沪市四处转转。
然后,徐二龙又去拜访昨天答应考虑的几个老师傅。
昨天去拜访这些老师傅,徐二龙是按着年龄条件这些去拜访。
今天去,徐二龙就是按着距离远近来,省得走冤枉路。
那几个老师傅的回答,都是拒绝了,任徐二龙怎么劝也没用。
现在,徐二龙唯一的希望,就是陶师傅了。
看着距离不远,徐二龙带着乔利富,步行过那边的弄堂。
刚要走到陶师傅家门口,一阵打砸声传来,然后,一个瘦弱的女人,被推出房门。
徐二龙定睛一看,这不是昨天撞倒的那个中年女人吗?
她跌在地上,披头散发,而她家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怒气冲冲,指着她大骂:“打你是轻的?你当初教唆着,把我送给别人,以为你就可以独霸房子?独得父母的财产?”